形态难以名状、不断扭曲变幻的“生物体”,其轮廓介乎有机物与发光能量之间,它们似乎就是这渔网的操纵者。
在扭曲的画面中,它们延伸出无数蠕动的、如同巨大吸管或根须的触手,带着贪婪的气息,探向虚空漂浮的无数光点……那些光点急速放大——赫然是一个个气息浩瀚强大的修士!正在吞吐天地精华、刻苦修炼!
其中一个正在突破关隘的修士身影……那容貌眉眼,竟与他李玄有着难以言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
冰冷的意念碎片在脑海中炸裂: “剥离……本源杂质……提炼核心纯能……”;“灵能阈值达标……美味……稳定输出中……”;
“编号星图-7A级……能量纯度87%……接近成熟标准……”
最后,一张铺天盖地、仿佛由凝固的星河和冰冷的暗金数据流构成的奇异“幕布”在意识混沌中缓缓展开。幕布之上,那些冰冷的符文与流淌的光线变幻着,最终汇聚成一张……令人灵魂悸动的、难以理解的动态食谱!
其中一道光芒最为璀璨、不断流转着流涎般诱人辉光的条目,赫然标志着“主材优选”!其名:【道劫星君元胎】!
旁边清晰地标注着能量纯度的阈值标识,而那精准到小数点后第九位的数值……与李玄此刻正在极力压制、几乎冲破肉身束缚的体内灵力纯度……完全吻合!
“轰隆——!!!”
仿佛支撑天地的最后一根柱石在意识深处轰然粉碎!
渡劫?飞升?
这百八十年枯守的信念?
这千年砥砺追求的道标?
这支撑他忍受万般磨砺的飞升仙机?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执念!所有的期盼!所有的自诩为天之骄子的骄傲!
都在这冰冷的、残酷的、无法想象的真相面前,脆薄如纸,被瞬间碾成了齑粉!
不,比齑粉更不堪,是被浸泡在了恶臭污秽的泥浆里!
食材!
催熟!
收割!
神域……食肆?!
“噗——!!!”
一声混杂着极致痛苦、惊骇欲绝、被彻底愚弄后滔天狂怒以及深入骨髓极致恶心的嘶吼,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地心熔岩终于冲破地表,猛然从李玄剧烈起伏的胸腔中狂暴炸出!
这嘶吼裹挟着足以撕裂金铁的力量,狠狠撞碎了葬仙渊顶凝固了千年的死寂屏障!
伴随着这泣血般的怒吼,一大口粘稠灼热的液体,带着他生命本源的炽热气息,再也抑制不住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喷涌而出!
金红相间,暗沉如凝固的熔岩!
这蕴含着“顶级美味”精华的渡劫修士精血,如同拥有生命般喷溅在冰冷黝黑的禁断石祭坛表面!
石上那道刚刚裂开的发丝细痕,瞬间如同一张贪婪吸食的微型巨口,爆发出惊人的吸力!暗金色的血滴尚未完全落下,便被这裂痕尽数吞噬!
在血液消失的瞬间,裂痕深处仿佛有宇宙虚空在浓缩,一点深紫色、宛如活物星核般的、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颤栗的微茫星光,如同深渊巨兽睁开的冷酷瞳孔,骤然亮起了一瞬!随即隐没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唔…呕…”李玄的左手死死地、骨节青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人如同害了剧烈的寒热症,猛烈地痉挛着。
身体在极致的寒冷与烧灼的滚烫之间疯狂交替。一股无法言喻的、足以腐蚀道心令真神堕落的极端呕意,如同失控的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地、狂暴地冲击着他的喉咙深处。
他呕出的哪里是污秽?那分明是——
过去千年苦修、视之为至高无上的求道荣光!
支撑他渡过漫长孤寂岁月、以为触摸天道边缘的无上道心!
作为一个“人”、一个追求“道”的生命个体……那最后一点点、赖以立足的、微末的尊严!
“呃啊——!”指尖无意识地深深陷入眉心附近的肌肤,撕开三道刺目的血痕。
唯有这种最原始、最尖锐的肉体痛楚,才能让他从那无边无际的、碾压神魂的宇宙级羞辱和无尽的冰冷恐惧深渊中,勉强挣脱出万分之一的清明。
他猛地抬起头!
沾着暗金血丝的视线,带着无尽的恨意与疯狂,刺穿上方那不断压缩塌陷的灰暗天幕,狠狠投向宇宙深处那片虚无的、冰冷的黑暗本源!
那双曾经蕴藏着剑破云霄、问道苍穹的信念,曾饱含对飞升后无上仙景无限憧憬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焚尽八荒、埋葬一切的癫狂烈焰!
天道?不仁?!
天道!汝竟连餐盘都非吾辈可望!汝……只是在等开餐铃声啊!
昆仑禁区,没有光。
李玄从祭坛那撕裂般的传送震荡中脱离,坠入的是一片绝对的、吞噬所有色彩的混沌黑暗。
空气粘稠如胶,带着深埋地心亿万年矿石的冰冷死气与一种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吞咽着带刺的冰渣,在干涸破损的肺腑间刮擦。
这里听不到风声,只有空间本身在呻吟,一种低沉、压抑到足以碾碎心魂的、无处不在的嗡鸣,仿佛整片天地是一块被无形巨手反复蹂躏、行将崩碎的顽石。
“呼……哈……” 李玄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引着丹田深处那新生的异物带来的、如岩浆灼烧神经般的剧痛。
身体仿佛刚从绞肉机里被抛出,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经络都在哀嚎。
传送瞬间撕扯的力量远超想象,若非他渡劫期的道体已臻非人境界,早就在那股蛮横的空间绞杀之力下化为血雾。
他勉强稳住踉跄的身形,脚下传来奇特的感觉——并非岩石或土壤,而是一种温润、带着轻微弹性的不明物质。
更远处,有汩汩的、如同粘稠液体缓慢流淌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某种巨大的、规律而深沉的脉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震得这片死寂的黑暗空间都在微微颤抖。
这脉动的节奏,竟隐隐与他丹田深处那剧痛源泉的搏动……产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