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这异动传来的同一刹那!
李玄那双深藏冰渊的眼眸之中,寒光骤然大盛,如同沉寂火山骤然喷发的第一缕熔金!
超越肉身视觉的感知力——那是大乘绝巅修士心念与残存天地法则最后的剧烈共鸣——在这一刻被毫无保留地推向极致!
“嗡——”
无形的意念触手,不再是先前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化作一柄绝世锋锐、凝聚了他当前全部心神力量的无形之剑,狠狠刺破前方粘稠得近乎冻结的死寂空间!
穿透!
再穿透!
越过无尽的铅灰死气,撕开空间扭曲的褶皱,意念的触角无视了万里距离法则的阻碍,于电光火石之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股从昆仑禁断山脉最核心、最幽暗的禁区深处,刚刚逸散而出、即将被深渊般灰暗彻底吞没的一抹微光!
淡!淡得如同神祇遗落世间、行将燃尽最后一丝神力的余烬。
微!微弱到在寻常修士感知中,或许只会被当作深渊气息的一次正常波动。
但在李玄那被逼到极限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洞察之下,这缕微光却带着一种让他灵魂核心都为之悸动的纯粹感!
一种完全不同于葬仙渊死气、甚至迥异于这末法时代任何已知能量属性的、绝对澄澈的存在!就像在铺天盖地的污秽泥沼中,惊鸿一瞥看到了一滴最纯粹的水晶。
光芒的源头位置,更是让李玄那颗早已修炼得古井不波的心,猛然沉了下去!冰冷迅速蔓延四肢百骸。
昆仑禁断山脉核心区——昆仑禁区!
那个连传说都不愿意过多描述、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销声匿迹的终极绝地!
典籍记载中,那里是上古浩劫的中心,是法则扭曲的坟场,有进无出是常态。
甚至有不祥的传说流传,那是埋葬上一个纪元飞升希望的地方!他的前路,应是浩瀚星空,而非闯进一个连上古仙神都忌讳莫深的凶坟!
“昆仑异动……”李玄缓缓低语,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他冻结的心境深处激起压抑的狂澜。
冰封般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缝隙,露出了浓得化不开的疑虑和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吞噬天地、压缩虚空的邪异之力……根源竟在那里?!”
这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期与规划!
他苦熬无数岁月,忍受孤寂磨心之痛,积聚起足以破开末法枷锁的无上伟力,是要在此叩开仙门,窥视天道真容,飞升超脱,为这绝望的世界点燃最后一丝希望!绝非是主动踏入一处连真仙都可能被埋葬的混沌险境!
然而——
天空在塌陷!那冰冷、粘稠、饱含恶意的灰暗侵蚀的速度骤然加剧。
空间压缩带来的撕裂痛楚和窒息感,如同万千根冰冷的钢针,正在他身体的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复苏、延伸、啮咬!
体内那曾经温顺磅礴的灵力汪洋,此刻正发出尖锐的悲鸣,如同被无形巨手牢牢握在掌中、即将碾碎的珍珠!
一种强烈的、源自道体与元神本能的死亡预感从未如此清晰!
直觉在疯狂咆哮,如同濒死困兽最后的嘶吼:
坐守祭坛,这诡异的虚空压缩不会停止,只会加速,直到将他连人带魂彻底从这片天地间抹去!如同被巨兽舔舐殆尽!
闯入禁区……那是九死无生!是主动跳入比这深渊更幽暗的绝望之井!但……
在那极致深沉的黑暗之中,那抹转瞬即逝的纯粹微光,如同冥冥中投向他的一丝……诱饵?还是唯一的……启示?
深渊之中或许也藏着挣脱陷阱的钥匙?一线打破必死僵局的、渺茫至极却足以点燃疯狂之火的契机?!
抉择的时刻,在无声却比万钧雷霆更沉重的压迫中降临。
祭坛上,一片死寂。连渊底深处那永恒的低鸣似乎都在这一刻屏息凝神。
“咔——嚓!”
一声轻微却足以在这绝对寂静中惊心动魄的脆响,打破了三个甲子的凝固。
李玄玄袍覆盖的左膝旁,那块黝黑、坚硬、仿佛能承受纪元破灭而无损的禁断祭坛表面,毫无征兆地崩裂开一道头发丝般纤细、却异常深邃的裂痕!
像是沉睡万古的枷锁,终于被石台上之人体内那股积蓄了三个甲子、又被死亡危机逼得疯狂激荡的极致能量所撼动!
一百八十载风霜,未曾稍动的身影,动了!
不是抚尘净心,亦非擎剑问天。
他抬起右手。两根修长、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本该蕴含着开山裂海的力量,此刻却在剧痛与压迫之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指尖萦绕跳跃的,却是一缕凝结了百年功行、被淬炼到不可思议极致的青金色剑元!
纯粹、凝练、内敛,却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锐利,足以切割虚空,将九天之上的星辰削下星屑。
然而此刻,这柄无坚不摧、曾助他杀出一条“九劫”之名的道劫之剑,却被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化作最精准的外科刻刀,缓缓地、坚定地刺向自己眉心——印堂穴!那里是识海所在,元神本源之所居!
以剑元为针,刺入紫府本源!
轰——!!!
世界……或者说李玄的整个意识世界,在这一指刺入的刹那,轰然崩塌!
无量的信息洪流,裹挟着宇宙初开般的原始混沌、冰冷无情的庞大意志碎片,如同亿万万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尖钉,以超越光速的极致暴力,狠狠贯入了他元神的最核心!
不再是文字,不再是语言,不再是任何已知的感知形式!
它们是烙印!强行拓印进灵魂深处的冰冷印记!
是影像!扭曲跳跃,呈现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场景!
是规则!赤裸裸地展示着被设定好的、关于这片“牢笼”的运转逻辑!
庞大的、无法形容其大小的人造机械结构,如同宇宙巨兽的骸骨,冰冷地悬浮于深邃无光的虚空之中,无数条暗色的流光管线如同血管般律动着。
无形的能量力场,跨越难以想象的距离维度,自无法探知的九天之外精准投射下来,如同编织一件精密绝伦的渔网,掌控、梳理、甚至捏造着大地上灵气的潮汐涨落。
这些力场的存在,使得原本应该无序流动的天地元气,呈现出一种被人工驯服的、服务于某种目的的奇异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