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被她吼得一哆嗦,终究是不敢拿王爷的性命开玩笑,领头的慌忙吩咐人去请太医,剩下几个手忙脚乱地围上来,看那样子竟像是想直接架着萧瑟拖走。
“慢点慢点!”她刚想上前叮嘱几句,怀里的青鸾剑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把。
一股强大的力道顺着手臂扯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竟被剑带着往前踉跄,指尖死死攥着剑柄,却半点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欸?郡主!”侍卫们惊呼着想去拉,却被剑身散发的淡淡光晕弹开。
江南枝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脚下像是生了风,被青鸾剑拖着一路往前冲。
她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被侍卫们半扶半架的萧瑟,视线里的宫墙、灯笼都成了模糊的残影,唯有那股拉扯的力道蛮横又执着,带着她穿过幽深的宫道,绕过层层回廊,最终在一座青砖灰瓦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剑的震颤骤然平息,光晕也敛了去,只留下江南枝扶着墙大口喘气,手心被剑柄硌得生疼。抬头一看,院门匾额上题着“观星阁”三个苍劲的字,檐下挂着的青铜铃在夜风中轻响,透着股与世隔绝的清冷。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她喘着气喃喃,话音刚落,院门便“吱呀”一声自行敞开,一道身着黄色道袍的身影立在月光下,鹤发童颜,眼神深邃得像藏着整片星空。
“贫道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安宁郡主。”老者抚着胡须,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青鸾剑上,微微一笑,“或该称你……持剑人?”
江南枝心头剧震——这不是北离国师齐天尘吗?青鸾剑竟把她直接拽到了这位活神仙面前?
江南枝攥着青鸾剑的手还在发颤,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老者,脑子里嗡嗡作响。
齐天尘的名号她可太熟了——剧里那位能观星象、卜吉凶的国师,是连皇帝都要敬三分的人物……
“国、国师?”她结巴着开口,嗓子还因为刚才的急吼有些沙哑,“您……您等我做什么?”
齐天尘没直接回答,只是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裙角,又落回那柄青鸾剑上,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此剑认主,携你至此,自是有缘由的。”他侧身让开院门,“进来吧,夜露重,先暖暖身子。”
江南枝犹豫了一下,脚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不由自主地跟着往里走。观星阁里没有想象中那么阴森,反而燃着淡淡的檀香,墙角的铜炉里煨着热水,蒸腾的雾气让空气都暖了几分。
“坐。”齐天尘指了指窗边的竹凳,自己则在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沏起茶来。茶汤注入青瓷杯的声音清越,倒让江南枝慌乱的心绪平复了些。
“您知道我是谁?”她忍不住问,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剑鞘——这剑刚才还横冲直撞,此刻却安静得像块普通木头,实在诡异。
“知道,也不知道。”齐天尘推给她一杯热茶,茶香袅袅,“知道你是青鸾剑选中的人,知道你来自异世;却不知道,你会让这盘棋,偏向何方。”
江南枝捧着茶杯的手一抖,热水溅在指尖,烫得她猛地缩回手:“您……您都知道?”
“观星阁能窥天地轨迹,却独独算不透‘变数’。”齐天尘呷了口茶,目光落在窗外的星空,“你和这柄剑,就是北离气运里最大的变数。”
他转过头,眼神锐利起来,“方才宫门前,你想扶永安王起身?”
江南枝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点头,又赶紧摇头:“我……我只是看他跪得太久了。”
“可你动了改命之心。”齐天尘淡淡道,“你太姥爷的话,你该记着。”
提到太姥爷,江南枝更懵了:“您认识我太姥爷?”
齐天尘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一枚龟甲,轻轻放在她面前:“青鸾剑为何带你来此,你或许不知。但它知道,此刻能护永安王性命的,唯有贫道。”
江南枝猛地抬头:“永安王他……”
“高热不退,寒气入体,寻常太医束手无策。”齐天尘道,“但他命不该绝于此,自有贵人相助。”他看了眼青鸾剑,“而你,得先想明白,这‘变数’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南枝低头看着那枚龟甲,又摸了摸怀里的青鸾剑。剑身依旧冰凉,却不再躁动,仿佛刚才那场蛮横的拖拽,只是为了把她送到这里,送到这个能解开谜团的人面前。
她忽然懂了——青鸾剑不是在“抽风”,它比她更清楚,什么是“不可坐视不理”,什么是“顺势而为”。它没让她强行改变萧瑟的命运,却把她引向了能救他的人。
“我该怎么做?”江南枝抬起头,眼神里的慌乱褪去不少,多了几分笃定。
齐天尘看着她,缓缓道:“守好这柄剑,看清脚下的路。至于永安王……”他拿起一枚符咒,递给她,“明早自会有人把他送到此处,你且安心等着便是。”
窗外的星子更亮了,透过窗棂落在青鸾剑上,泛着细碎的光。江南枝握紧了那枚龟甲,忽然觉得,这场被剑“拽”来的相遇,或许不是意外。
江南枝攥着青鸾剑,脚步匆匆地踏出观星阁。夜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湿透的衣袍贴在身上,黏腻又冰冷,可心里那点慌乱早被一股莫名的急切取代——她得赶紧回府,至少先换身干爽的衣裳,也得理清这乱糟糟的头绪。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两个侍卫正候在那里,看衣着竟是兰月候府的人,想来是兰月候不放心,特意留下照应的。
“郡主。”侍卫见她出来,立刻躬身行礼。
江南枝定了定神,努力学着记忆里古装剧里的样子,压下声音里的急促,尽量让语气显得沉稳:“备马。”
侍卫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位刚被国师“请”进去的郡主会突然要马,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是。”
没等片刻,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便被牵了过来,马鞍上还铺着层柔软的毡垫。江南枝看着那马,心里有点发怵——她这辈子就骑过旋转木马,真马还是头一回见。
但此刻也顾不上害怕了,她深吸一口气,在侍卫的搀扶下笨拙地翻身上马,幸好马鞍够稳,才没直接摔下去。
“回我府。”她抓紧缰绳,声音因紧张微微发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侍卫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在前面引路,另一人则牵着她的马缰,缓缓跟在后面。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江南枝低着头,看着马颈上的鬃毛被风吹得飞扬,脑子里乱糟糟的。齐天尘的话、青鸾剑的异动、还有萧瑟烧得滚烫的额头……像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她不知道“安宁郡主府”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冒牌货能不能蒙混过关,但她知道,眼下必须先稳住阵脚。
至少得有个地方落脚,才能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办。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带着远处宫殿的喧嚣,又很快被马蹄声抛在身后。江南枝望着前路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忽然觉得,这趟穿越,从她跨上这匹马开始,才算是真正踏入了这风雨飘摇的北离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