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卯时不到，江南枝就揣着青鸾剑往山上赶。天刚蒙蒙亮，山路两旁的树影黑黢黢的，风一吹沙沙作响，她攥着剑穗一路小跑，生怕迟到半分。

　　山顶的平地上，李寒衣已经站在那里了。红衣在晨雾里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她手里没握剑，只随意地立着，气息却稳得像山。

　　青鸾剑立马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啊啊啊啊美丽的寒衣姐姐，又美又飒！！”

　　江南枝感觉按住了剑鞘，把手指放在嘴边，发出嘘声，“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见过世面，没见过美女啊？”

　　“倒不算懒。”李寒衣瞥了她一眼，“把剑放下，先扎一个时辰马步。”

　　江南枝赶紧将青鸾剑靠在石头上，学着记忆里武侠剧里的样子蹲下身。可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腿就开始打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塌得不成样子。

　　“腿再夹紧些，腰挺直！”李寒衣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手里的竹鞭轻轻敲在她腿弯处。

　　江南枝一个激灵，赶紧调整姿势，心里却在哀嚎——救命啊~应该让青鸾来试试～

　　好不容易挨过一个时辰，她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捂着酸胀的大腿直喘气：“前、前辈，练剑不是该先学招式吗？”

　　“连站都站不稳，学再多招式也是花架子。”李寒衣扔给她一块布巾，“歇一炷香，然后随我练吐纳。”

　　接下来的日子，江南枝算是体会到了“豁出命去练”是什么滋味。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扎马步、练吐纳，午时顶着烈日练剑式基础，傍晚还要绕山路跑十圈。

　　有一次她实在累极了，跑着跑着就摔在地上，膝盖磕出好大一块淤青。青鸾剑在一旁“嗡”地轻鸣，像是在催她起来，“我说你行不行啊”

　　她趴在地上看着那抹白光的背影，忽然想起李寒衣说的“要么自己拿起剑”，咬着牙爬起来继续跑。

　　这天练完剑，江南枝正坐在石头上揉腿，就见唐莲提着个食盒走上来。

　　“看你这脸色，二城主没少罚你吧？”唐莲打开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糕点。

　　江南枝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罚倒是没罚，就是……快把我这身骨头拆了重装了。”她忽然眼睛一亮，“你看！”说着拿起青鸾剑，手腕轻抖，剑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虽然还带着生涩，却不再是之前被拖着走的模样。

　　青鸾剑骄傲的说，“还不是美女姐姐教导有方，你呀，偷着乐去吧。”

　　唐莲笑着点头：“有进步。”事实证明别人是听不见青鸾剑说话的。

　　“那是！”江南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忽然又垮下脸，“可师傅说，我这速度，遇上上次那些黑衣人，还是只能被追着砍。”

　　“慢慢来。”唐莲递给她一杯水，“二城主虽然嘴上严，心里却有数。她肯教你，就说明你值得。”

　　江南枝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手里的青鸾剑微微发烫。“至少现在握住剑柄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而不是只能被剑拖着走了。”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江南枝和李寒衣，司空长风，司空千落，唐莲，还有落霞仙子都经常见面，慢慢相处变得熟络，她的天赋也算不错，很快就突破了自在地境。

　　直到有一天，江南枝正和李寒衣进行进阶训练，一个信封传到了李寒衣手上。

　　江南枝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抬头看向李寒衣，声音都带着颤：“这么快？明天？师傅……”

　　话没说完就被李寒衣冷冽的眼神打断。红衣女子捏着那封薄薄的信，指节泛白，晨雾在她周身凝结成一层冰似的寒气，连空气都仿佛滞涩了几分。

　　“今日先到这里。”李寒衣转身就走，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疾风，竟比往日快了数倍。

　　江南枝捡起青鸾剑，剑身在她掌心微微震颤，“青鸾，按照剧情明天青龙使会去截法场，师傅会剑指当朝圣上，萧瑟会列举琅琊王案所以可疑的地方，然后触怒龙颜，明天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青鸾剑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剑身上的白光忽明忽暗，像是在表达着不安：“剧情？那你知道……美女姐姐会不会有事？”

　　江南枝攥紧剑柄，指腹抵着冰凉的剑身，指尖却在发烫：“我不知道。”她望着李寒衣消失的方向，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耳畔，“剧情里说她会重伤，可……”

　　可这些天手把手教她扎马步、在她快倒下时用竹鞭轻轻一扶的人，明明鲜活得不像故事里的字。

　　青鸾剑忽然“咔哒”轻响，像是在提醒她什么。江南枝低头看它，忽然想起自己突破自在地境那天，李寒衣扔给她一本剑谱时，嘴角那转瞬即逝的弧度。

　　“不管了。”她猛地站起身，剑穗在风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剧情是死的，人是活的。明天，我跟她一起去。”

　　“你不是说你太姥爷不让你改变剧情吗？”青鸾疑惑不解问。

　　“啊……这我还真没想，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都打算把琅琊王救了。”江南枝笑的无奈，笑的纠结，笑的迷茫。

　　“你都不知道强行改变剧情有什么样的惩罚，还是省省吧，就你这智商，我都想换主人了……”青鸾剑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后悔当初答应了这个愿望。

　　江南枝被青鸾剑怼得噎了一下，抬手在剑鞘上轻轻敲了敲：“喂，有你这么说自己主人的吗？”她蹲下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身上的纹路，“我知道改变剧情可能会有麻烦，可是……”

　　山风卷着云雾漫过脚踝，带着清晨的凉意。她想起李寒衣转身时那紧绷的背影，想起竹鞭落在腿弯时那恰到好处的力道。

　　“我不救琅琊王，”江南枝忽然抬头，眼里的迷茫淡了些，“我就偷偷……跟着师傅。她要是真像剧情里那样遇险，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这不算改剧情，顶多算……在剧情缝里钻个空子？”

　　“那萧瑟呢，你不管了？”

　　“他的剧情都是主要剧情，我稍稍一出手事情就会有偏差，再说他的事本来我也管不了……”

　　青鸾剑“嗡”了一声，像是在嗤笑她的自欺欺人，却没再反驳。剑身上的白光柔和了些，映着江南枝脸上那点不算坚定却格外执拗的神情。

　　“再说了，”她抓起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我现在好歹也是自在地境了，总不能还是上次那样，只能被你拖着跑吧？”

　　青鸾剑轻轻颤动，像是在妥协，又像是在无声地应和。“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俩一人一剑，就是最佳拍档！”

　　山巅的风掠过树梢，带着远处隐约的钟声，仿佛在催促着什么。明天的法场，注定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