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传送门口那片星光的表面，忽然剧烈地翻滚起来。瑞恩掌心里的螺旋符号传来一阵灼痛，创世录封面上那两把钥匙，融合的速度肉眼可见。书页的缝隙里渗出银色的雾气，在他脚下聚成一座小桥，径直通向悬浮着的光门。旁边的冒险者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篝火被气流搅得噼啪作响。只有那个灰斗篷人还安稳地坐在岩石上，他权杖顶端的那点金色火焰，似乎与传送门的光芒有了某种呼应。

“它在等我们。”艾比盖尔说话间，三支刻着银纹的箭已经搭上了弓弦，箭羽划过空气，带着一阵细微的声响。“那些人不敢动，是怕。”她朝光门边缘那股流动的能量扬了扬下巴，那里有微小的电弧一闪而过，“上星期有个不开眼的盗贼想硬闯，直接被电成了焦炭，尸体现在还挂在峡谷对面的荆棘丛里。”

黄衣小伙把盾牌往地上一杵，盾面刚好映出了传送门背后的符文：“这些符号是逆时针转的。守眼人日志上说，能量场逆转的时候，会把人随机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他突然伸手按住瑞恩的肩膀，指向西边崖壁上几处很新的凿痕，“有人在搞破坏，想改掉传送轨迹。”

红衣小Z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星光凝成的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不是纯粹的能量，里面有Nether的硫磺味。”他把粉末撒在创世录上，书页上立刻显现出一片星图，其中一颗闪亮的星辰旁，赫然标着“流放之地”几个字。“老水手给的星沙里也有这个，他说能定位出口。”

瑞恩的银瞳忽然穿透了光门的表层。门后是一片涌动的紫色星云，数不清的光点在里面穿梭。他注意到，其中有几簇光点的排列组合，和主世界银瞳符文的结构完全相同。创世录自动翻到了星图那一页，“流放之地”四个字向下凹陷，变成了一个和他掌心符号一模一样的凹槽。

“想把我们引到陷阱里去。”瑞恩把手掌按了上去。地面上瞬间投射出传送门的内部结构图，核心区域缠绕着一圈圈黑色丝线，是Nether病毒的变异体。“但他们算漏了一点，”他看着那些黑线，“这些病毒正在被星界的能量净化。”

他话音刚落，西侧崖壁就传来一声巨响。三个蒙面人从炸开的烟尘里冲了出来，手里的匕首上缠着黑雾，目标明确，直奔传送门的能量节点。艾比盖尔的箭更快，一箭射出，精准地钉穿了领头那个人的手腕。黑雾在接触到箭矢的瞬间就散开了，露出底下布满银色纹路的皮肤，和守眼人脖子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守眼人的追随者！”黄衣小伙举着盾牌撞开另外两人，盾与匕首相击，迸出蓝色的火星，“他们不想让我们进去！”

瑞恩抓住这个空档，拉着同伴冲上了银雾桥。脚踏上光门的一刹那，他耳朵里灌满了无数细碎的低语。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冒险者们的惊叫声被拉得很长，灰斗篷人抬起手的动作在半空中凝固，权杖顶端的那点金焰脱离杖头，变成一道细线，缠上了瑞恩的手腕。

失重感只持续了大概三次心跳。双脚再次踩到实地时，一股清冽的气息涌入鼻腔，像是雨后的松林里掺了点金属的甜香。头顶是悬浮的岛屿，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姿态静止在紫蓝色的天空中，巨大的根系裸露在外，缠绕着发光的藤蔓，藤蔓上的花苞一张一合，吞吐着星尘。

“这地方的能量……”艾比盖尔的弓弦自己震动起来，箭羽指向左边的雾气，“比Nether稳定，但更……活跃。”她指尖沾了一点飘落的星尘，皮肤上竟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和创世录封面那个握手的符号属于同一种源流。

黄衣小伙用盾牌敲了敲地面，回声在山谷间扩散开，远处传来某种生物的鸣叫，声音尖锐，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他蹲下触摸岩石，石面竟然泛起一层涟漪，露出底下正在流动的能量脉络。那些脉络的走向，和主世界银瞳符文的阵列完全一致。

“看那些建筑。”红衣小Z指向最大的一座浮空岛，上面矗立着黑曜石和水晶混合搭建的尖塔，塔尖射出的能量束直入云霄，在天幕上划出螺旋形的轨迹，“和矮人要塞壁画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瑞恩的银瞳忽然捕捉到了一点异常——尖塔周围的能量束里，夹杂着一些黑色的丝线，正在缓慢地侵蚀水晶。手里的创世录开始发烫，书页上浮现一行文字：“星界之民以星尘为食，以能量为骨，暗物质侵入骨髓，则化为吞噬光明的影兽。”

话音未落，前方的雾气里猛地冲出三只生物。它们外形像蜥蜴，却长着蝙蝠一样的膜翼，鳞片在星尘的映照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最怪的是它们的眼睛，瞳孔是旋转的星云，跳动的频率和传送门的能量场相同。领头的那只生物喷出一颗紫色光球，瑞恩清楚地看到，光球内部缠绕着黑色的丝线。

“被感染了。”瑞恩挥斧劈开光球，爆炸的能量波震落了无数星尘。“但攻击方式和Nether生物完全不同。”星尘落在他的斧刃上，斧面的银纹反而变得更亮了，“这些星尘能克制暗物质！”

艾比盖尔立刻从箭囊里扯下一块布，把星尘裹在箭头上。箭矢穿透生物鳞片的时候，黑色的物质迅速消融，生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膜翼上的彩虹色光泽也渐渐褪去，露出底下银白色的骨骼。那骨骼的结构和主世界的蜥蜴完全不同，反倒更接近某种昆虫的外甲。

黄衣小伙在附近的石窟里找到了这些生物的巢穴。洞窟深处堆着一些蛋壳，内壁上刻着微缩的星图，其中一颗星辰被标上了红色记号，位置正好对应主世界的边境峡谷。红衣小Z在最里面的石壁上找到了一些划痕，是用某种利爪刻下的求救信号，末尾还画着一个螺旋塔的简图。

“它们不是天生的怪物。”瑞恩用银瞳扫视那些蛋壳，“这些暗物质是后来侵入的，就像……”他忽然想起了守眼人船帆上的眼睛图案，“就像有人故意投毒。”

穿过山谷，他们看到了一片更奇特的景象：一片漂浮的森林。树的枝干是透明的水晶，叶片是薄薄的金属，风吹过时，会发出一阵阵编钟般的声音。林间的溪流里游着银色的鱼，鱼没有眼睛，却能精准地避开所有障碍。鱼群游动的轨迹，会在水面留下发光的符文，组成“警告”的字样。

森林中心的空地上，立着一座残破的石碑。碑上的文字和主世界的银瞳符文同源，瑞恩的银瞳勉强能够解读：“星界历732年，暗物质自裂隙涌入，守护者开启‘天穹之眼’净化，然能量失衡，文明陷落……”石碑底部的凹槽里，嵌着半块水晶，材质和守眼人权杖上的宝石相同。

当那块水晶接触到创世录时，地面忽然震动起来。森林边缘的雾气里，升起了一座浮空的城堡。城墙由黑曜石与星尘凝结的砖块砌成，城门上的浮雕描绘着星界人的生活：他们驾驶着船形的飞行器，在星云里采集能量，广场中央的石碑轮廓和主世界的螺旋塔完全一致。

“‘天穹之眼’……不会就是那座尖塔吧？”艾比盖尔指向城堡顶端的能量核心，那里的光芒一明一暗，像是快要停止的心跳，“碑上说能量失衡，可能就是因为净化暗物质。”

城堡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门里涌出的不是守卫，而是一团团的黑雾。黑雾落地，化作人形，面容模糊，但能看出穿着星界人的服饰。他们手里的武器是能量凝结的长矛，矛头直直地指向瑞恩手中的创世录。

“是影兽！”黄衣小伙把盾牌挡在众人身前，黑雾撞上盾面，发出凄厉的尖叫，“它们怕星尘能量！”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口袋里的星沙撒向黑雾。接触到星沙的影兽瞬间溃散，只留下一地淡蓝色的灰烬。

瑞恩注意到这些影兽的攻击轨迹有些奇怪——它们始终围绕着城堡的能量核心，像在守护什么东西。他挥斧劈开一根迎面而来的长矛，银瞳穿透黑雾，看见城堡大厅的穹顶上画着一幅巨大的星图。其中一颗星辰被红圈标注，旁边写着“源点”，位置和主世界边境的螺旋塔完全对应。

“它们在保护星图！”瑞恩大喊着冲向大厅。创世录在他手中展开，书页上的星图和穹顶的图案产生了共鸣，无数光点从书里飞出，在地面上铺成一座桥。“这些影兽不是敌人，是文明陷落前留下的防御机制！”

他的手掌触碰到穹顶上那个“源点”标记的瞬间，整座城堡剧烈震动。暗物质从墙壁的裂缝中喷涌出来，但在接触到创世录散发的光芒时又迅速退去。大厅中央的地砖下陷，升起一个水晶台，台上放着一本星界古籍，封面的徽章是握手符号与螺旋塔的结合体。

古籍翻开的一刹那，所有的影兽都静止了。它们身上的黑雾渐渐散去，露出底下星界人的骸骨，每一具骸骨的胸口，都嵌着一个和他掌心相同的符号。古籍的最后一页画出了灾难的真相：星界人过度开采“源点”的能量，导致暗物质反噬。他们在最后关头，将一部分能量注入了主世界，希望有一天能找到平衡两个世界的方法。

“所以守眼人知道这里……”艾比盖尔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指着古籍里的一幅插图，上面画着守眼人的船，正停泊在星界的港口。“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同时掌握主世界和星界能量的人。”

城堡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咆哮。瑞恩冲到窗边，看到最大的那座浮空岛上，“天穹之眼”尖塔正在崩塌。暗物质像潮水一样从裂缝里涌出来，吞噬着周围的岛屿。更糟的是，暗物质里浮现出无数只眼睛，瞳孔里映出的，正是主世界的景象——边境峡谷的传送门正在扩大，黑雾已经蔓延到了峡谷边缘。

古籍忽然自动合拢，化作一道光流，融入了创世录。城堡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整个星界的全貌展现在他们眼前：无数的浮空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的中心，就是那座正在崩塌的尖塔。瑞恩的银瞳传来一阵剧痛，他看见了文明陷落时的最后一幕：星界人将年幼的孩子送入传送门，那些孩子的脖颈上，都戴着和灰斗篷人一模一样的螺旋吊坠。

“灰斗篷人……是星界的幸存者！”瑞恩猛地转身，却发现城堡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试图破门。创世录的最后一页，浮现出新的文字：“暗物质的源头不在星界，而在两界的夹缝，唯有同时激活主世界与星界的源点，才能关闭裂隙。”

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黑曜石的墙壁上开始出现裂缝。瑞恩握紧创世录，掌心的符号在与古籍融合后变得更加明亮。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找到星界的源点，和主世界的螺旋塔产生共鸣。但是，门外的未知生物，还有正在扩大的裂隙，都没给他们留下多少时间。

第一块碎石从头顶掉落的时候，瑞恩看向自己的同伴。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坚定。艾比盖尔的箭囊里，最后一支银纹箭正泛着光；黄衣小伙的盾牌上蓄满了星尘的能量；红衣小Z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水晶，上面映出的星界地图，正指引着源点的方向。而在创世录的书页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片灰斗篷的布料，布料上的螺旋纹，正与两个世界的源点标记同时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