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1）

雨滴砸在生锈的铁皮屋顶上，像无数颗玻璃珠在跳舞。霜猛地睁开眼，瞳孔一缩，视线模糊了一瞬，天花板上的锈斑在她视网膜上倒映出一片斑驳。

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肌肉绷紧，指尖触到冰冷的水泥地面，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喉咙里泛着血腥味，混着金属锈味，让她胃部一阵翻涌。

霜缓缓撑起身子，膝盖微微打颤，但很快稳住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右手无名指有道浅痕，是常年握枪留下的扳机茧。小腿肌肉因长时间蜷缩而微微抽搐，像是被人狠狠踹过一脚。

她抬起手摸了摸左臂，擦伤处已经结痂，但还能感觉到隐隐作痛。肋下绷带渗出血迹，布料早已被汗水浸透。后颈处有一道细长的痕迹，那是植入点，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眯起眼，借着头顶昏黄的灯光扫视四周。

墙面上贴满加密情报与通缉令，大多都是组织内部文件，有些甚至盖着“绝密”字样。三台显示器并排挂在墙上，循环播放着暗网交易暗语，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代码像是某种密码。角落里的武器架上，整齐排列着几把定制匕首和两把消音手枪，枪柄上刻着她的代号：霜。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张金属桌上，一台老旧的数据终端正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屏幕闪烁，显示着一行字：

**“记忆芯片·项目代号0号”**

霜盯着那行字，心跳莫名加快。

她缓步走近，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三秒，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一般，快速输入一串字符：

**RedRose@BlackSea**

终端发出“滴滴”几声提示音，紧接着，日志文件疯狂滚动开来：

实验体0号第17次记忆覆盖完成\

与安室透相关记忆已加密封存\

若检测到自主恢复倾向立即激活清除协议\

莲耶指令：保持沉默，等待召唤\

Haibara项目关联实验体数据异常……

霜的瞳孔骤然收缩，喉间泛起一阵苦涩。她不该知道这些密码，也不该看懂这些内容。但她却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字母的顺序，就像……这是深深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终端突然黑屏，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合成音响起：

“莲耶先生期待您的回归。”

霜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乌丸莲耶……那个名字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她的太阳穴。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黑暗的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记住这种感觉，Tequila。”

她猛地闭上眼，咬住下唇，试图压制那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可那画面却越发清晰，像是要撕裂她的脑神经。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霜瞬间警觉，身体紧绷，瞳孔收缩。她迅速躲到显示器背后，手指摸向桌角的手枪，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下一秒，门被踹开，五名全副武装的男人冲了进来，战术手电的光柱在墙面扫过，照到了墙上那张通缉令。

通缉令上，赫然是她的照片。

霜屏住呼吸，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目标在附近。”其中一人低声说，“封锁出口。”

她没有犹豫，抄起桌上的烟雾弹，猛地掷向监控探头。浓烈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遮住了视线。

“她在里面！”有人喊。

霜已经先一步行动，匍匐前进，抓起手枪，对着声音方向连开三枪。第一枪击中对方肩膀，第二枪打穿了大腿，第三枪直接爆头。

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她翻身跃起，左脚蹬墙，借力绕到另一名敌人身后，匕首精准地划过他的咽喉。

血溅在她脸上，温热。

她没时间擦拭，继续移动，避开射来的子弹，反手一枪击中对方胸口。最后一个敌人反应最快，举枪对准她额头。

可就在他扣下扳机前的一瞬，霜的子弹已经穿透了他的眉心。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霜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手指微微发抖。

她不应该这么熟练，也不该这么冷静。可刚才的杀戮，就像是一种本能，深埋在她的血液里。

她低头看着地上五具尸体，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画面再次闪现——

实验室，白光刺眼，乌丸莲耶站在操作台后，冷冷地看着她。

“记住这种感觉，Tequila。”

她猛地摇头，试图将那些画面甩出去。

她蹲下身，开始翻找尸体。所有身份标识都被抹除，装备印着组织标志，但款式明显不是正规部队制式。

她皱眉，继续搜寻，在最后一具尸体的口袋里发现一张纸。

纸张被血浸透，边缘有些破损，但照片却完好无损。

霜拿起照片，指尖微微发凉。

照片上，她穿着黑色风衣，站在一辆车旁。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穿着咖啡厅制服，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

她认识他。

安室透。

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呢喃：

“Tequila……是你吗？”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室透身边。但他们显然认识彼此，而且关系不一般。

她将照片小心收好，站起身，走向终端，将数据导入随身U盘。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仓库，指尖轻轻划过墙面上一道刻痕：

“Trust no one but yourself.”

他人皆不可信。

她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远处，一座大楼的某扇窗户亮起刺目的红光。

霜的手指还残留着硝烟的灼热。她将照片塞进贴身口袋，转身走向仓库出口。雨水正从铁皮屋檐的裂缝渗进来，在水泥地上汇成一道蜿蜒的小溪。

她踩上去时，水花无声地溅开。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不是敌人，是她自己。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上，脚底传来细碎的疼痛感。她没有停下。

终端屏幕突然重新亮起，蓝光映照着她的背影。

“记忆恢复进度：3%”\

“警告：检测到非法数据读取”\

“启动二级防御协议”

霜猛地回头，只见显示器画面开始扭曲，代码瀑布般倾泻而下。警报声在仓库里炸响，刺耳的高频震动让她的太阳穴突突作痛。

她没时间多想，抬腿踹开生锈的铁门。冷雨扑面而来，带着咸腥味。远处港口传来汽笛长鸣，像是某种催促。

她冲进雨幕中，身后的仓库在闪电中显得狰狞。铁皮屋顶被雷光照得发白，仿佛随时会裂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是普通手机，是一块嵌在腕带上的金属装置，表面刻着一个字母：

**T**

霜低头看去，屏幕亮起一行字：

“你在找我吗？Tequila。”

她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她的设备。她从未见过这东西。可它此刻却紧贴着她的皮肤，像是……本就属于她的一部分。

雨越下越大，遮住了视线。她奔跑着穿过废弃的集装箱区，背后仓库的方向传来爆炸声。火光撕裂雨帘，照亮了她脸上的血迹和汗水。

前方出现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