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2）

那人撑着伞，站在路灯下。伞面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霜本能地抬起枪，却发现对方站着不动，就像在等她。

她走近几步，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黑色风衣的领口上。那人身形修长，右手握着伞柄，左手垂在身侧，掌心里躺着一张照片——正是她刚才捡到的那张。

霜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是谁？”她问。

那人抬起头。灯光映出他下半张脸，嘴唇轻启，声音低沉温和：

“安室透。”

霜的呼吸一滞。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的瞬间，脑海中又闪过那个画面——实验室的惨白灯光，男人的声音：

“记住这种感觉，Tequila。”

她握枪的手晃了一下。

安室透看着她，眼神平静：“你看起来……不太好。”

霜没有回答。她盯着他握伞的手，忽然发现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道旧伤，横贯虎口，像是刀痕。

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她知道——

那是她亲手留下的。

安室透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她的思绪。

“你终于想起来了。”他说，“Tequila。”霜的枪口还冒着硝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安室透站在雨中，伞沿压得很低，像是早已预料到这场相遇。

她没有放下枪。

“你认识我。”她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安室透轻轻一笑，眼神却比刚才更深沉了些。他抬起手，将那张照片缓缓递出，“这张照片，是在你上次任务失败后，我偷偷拍下的。”

霜的呼吸一滞。

“任务失败？”她问。

“你本该杀掉一个叫‘红玫瑰’的女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握枪的手上，“但你放了她。”

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记得这些事，可她的身体却像被什么唤醒了一样，隐隐作痛。

远处爆炸声还在回荡，火光映在安室透的镜片上，闪出一抹猩红。

“你是谁？”她再次问，声音更冷。

安室透没有立刻回答。他收起伞，雨水顺着风衣肩线滑落。他伸手，从胸前口袋掏出一枚金属徽章——

组织的标志。

霜瞳孔骤缩。

“我是你的搭档。”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Tequila。”

“别叫我这个名字。”她咬牙，枪口微微抬起。

安室透看着她，没有退让，“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那个仓库醒来吗？”

她沉默。

“因为你逃走了。”他说，“三年前，你就该死在实验台上。可你逃了。乌丸莲耶一直在找你。”

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画面又开始闪现：惨白的灯光、冰冷的操作台、还有那个声音——

“记住这种感觉，Tequila。”

她猛地闭上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我不知道你是谁。”她低声说，“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如果你是来抓我的……”

她缓缓扣住扳机。

安室透却笑了。

“我不是来抓你的。”他说，“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回去？”她冷笑，“回哪里？”

他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柔软。

“回我们真正的家。”

霜的手指僵在扳机上。

就在这时，腕上的金属装置再次震动，屏幕亮起一行新字：

“记忆恢复进度：4%”\

“检测到目标人物：安室透”\

“启动情感链接解析——执行中”

霜的瞳孔猛地收缩。

安室透也注意到了那块装置，眼神微变。

“你一直戴着它？”他问。

她低头看去，金属表面的字母“T”在雨水中泛着冷光。她没说话。

安室透缓缓伸出手，“让我帮你。”

她没有动。

他继续说：“你不是一个人在逃亡，Tequila。你有同伴，有过去，也有责任。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找回自己。”

霜咬紧牙关。

“如果我不信你呢？”

安室透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那就杀了我。”他说，“像你刚才杀掉那五个人一样。”

霜的手指颤了一下。

他没有躲，也没有防御，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她选择。

雨越下越大。

她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哪怕一丝谎言。可她只看到——担忧，还有……怜惜。

她缓缓松开扳机，却没有放下枪。

“告诉我。”她低声说，“Tequila是谁？”

安室透松了口气，嘴角那抹笑慢慢加深。

“是你。”他说，“是我们。”

霜的呼吸一滞。

就在这时，腕上的装置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远程追踪信号激活！”\

“倒计时：60秒”\

“建议立即撤离！”

安室透脸色一沉，“他们找到你了。”

霜抬头看他，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我们……真的可以信任彼此吗？”她问。

安室透没有犹豫，“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枪收回腰间。

“带我走。”她说。

安室透转身，朝雨幕深处走去。

霜跟在他身后，脚步坚定。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

她必须找回自己。

因为，她曾经，也是某个人的“Tequi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