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

元月之日，终于碾过漫长的黑夜，沉入了时间的深谷。当第一缕真正的、毫无阴霾的晨光，带着劫后余生的清澈与温暖，穿透别墅高挑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跳跃的光斑时，整栋房子仿佛都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空气里那些属于古老墓穴的阴冷、属于永夜的低语，被阳光彻底驱散，只剩下一种崭新的、属于平凡白昼的宁静。

林忆桃系着那条印着小番茄图案的围裙，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走向餐厅。餐盘里，是煎得金黄焦脆的培根、边缘微焦的溏心太阳蛋、烤得酥脆的吐司片，还有一小碗新鲜切块的橙子。最寻常不过的晨间烟火气。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早餐。

林忆桃“早……”

她轻快的招呼声卡在了喉咙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石化在餐厅门口，手里的餐盘差点脱手坠落。

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三个“人”，正端坐在晨光里。

但这绝不是她认知中的他们！

王源正以一种近乎凶残的速度，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食物。他左手抓着一片涂满花生酱和果酱、厚得离谱的吐司，右手握着叉子，精准地戳起一大块溏心蛋，金黄的蛋液顺着叉子滴落。他腮帮子鼓得像只充气的河豚，眼睛因为咀嚼的快感而幸福地眯成缝，嘴角沾着面包屑和亮晶晶的果酱，喉咙里发出满足的、毫无贵族风范可言的“唔唔”声。他甚至嫌叉子不够快，直接低头凑近盘子，吸溜一声，把流心的蛋黄嘬进嘴里，发出响亮的吧唧声。

王俊凯的姿态依旧带着一丝刻入骨髓的优雅，但这份优雅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专注撕裂。他正用银质餐刀，极其认真地将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切成几乎均等的小块。他切得很快，动作精准，切下一块，立刻用叉子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但那咀嚼的频率明显快于他平时品尝“番茄盛宴”时的从容。他微微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在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咸香油脂在舌尖炸开的每一个微小瞬间。他餐盘旁，那杯冒着热气的、加了三块方糖的牛奶，已经下去了一大半——这是林忆桃从未见过的景象。

最让林忆桃瞳孔地震的是易烊千玺。

他面前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几乎能烫伤人的豆浆。浓郁的豆香混合着滚烫的水汽氤氲而上。他双手捧着那只厚实的瓷碗，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不是因为烫，而是因为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他没有用勺子，直接低下头，将嘴唇凑近碗沿，小心地吹了吹，然后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他满足地、长长地喟叹了一声，那声音沙哑而真实，带着一种林忆桃从未在他身上听过的、属于“活着”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