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反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尤其是李师傅。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那冰冷锐利的目光,终于从小王那件稚嫩的卷叶胸针,缓缓移到了林忆桃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了最初的嘲讽和否定,也没有轻易的赞许和认同,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般的凝重。
他沉默着。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就在林忆桃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时,李师傅终于动了。他没有看林忆桃,也没有看那两件风格迥异却都指向同一个灵魂的“作品”。他伸出手,动作缓慢而沉稳,拿起了林忆桃摊开在桌上的那个黑色画夹。
这一次,他没有直奔后面的效果图。他翻开了最前面那几页——那些他曾斥为“涂鸦”的铅笔速写和水彩画稿。
他架起寸镜,凑近了。目光不再是挑剔地审视工艺参数,而是……在看画。看那些狂放的线条如何捕捉藤蔓攀援的动态,看那些温暖的水彩如何晕染出阳光穿透叶片的通透感,看那些细致的色彩记录如何忠实于果实成熟的变化……
工坊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位素来以严厉和古板著称的首席工匠,第一次如此“不务正业”地研究着设计师的“灵感涂鸦”。
过了许久,李师傅才缓缓摘下寸镜。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画稿翻到了最后的效果图页。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工坊,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依旧带着疑虑的脸,最终,落在了林忆桃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上。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金属的质感,却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种沉甸甸的重量:
???“都听见了?”
???“林小姐的话。”
???“她要的不是一个冰冷的物件。”
???“她要的,是活的。”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地点在效果图上那蜿蜒缠绕的铂金藤蔓上,目光如电,扫过工坊里几个负责金属塑形和结构的老工匠:
???“老张,老王,老刘!藤蔓的‘筋骨’和‘血肉’,交给你们!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三种不同直径的铂金和K金缠绕、支撑结构的强度测试报告和应力模型!安全是底线!但‘活’的形态,也必须保住!做不到,你们这几十年的饭白吃了!”
被点名的几个老工匠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不服输的亮光,挺直了背脊:
??“是!李老!”
他的手指又移向那些标注着芬达石、火欧泊的主石位置,目光投向负责宝石切割和采购的师傅:
???“老马!芬达石、火欧泊,硬度低包裹体多?那就去找最好的原石!跟供应商说清楚,我们不要最干净的!要色彩最浓郁、内部包裹体形态最有生命力、最像阳光流动的!‘原始’切割?不是粗制滥造!是最大程度保留宝石的灵魂!怎么切,才能让它们像刚从藤上摘下来的果子?这个课题,你带人研究!三天,给我方案!”
负责宝石的老马眼神一凛,重重地点了头:
??“明白!李老!保证找出‘活’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