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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室的消毒水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钟意婳站在解剖台前，李梦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苍白的皮肤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
她戴着放大镜，指尖落在死者右手的指甲盖上——那里有个极小的月牙形缺口，像是被什么硬物硌过，缺口里嵌着点透明的碎屑，不是泥土，也不是玻璃。
林久“钟老师，这是从铁皮盒里找到的红墨水化验报告。”
林久推门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林久“不是血，是普通的朱砂墨水，但里面掺了点东西……像是骨灰。”
钟意婳的指尖顿了顿。
骨灰。
她想起老槐树下那片被翻动过的泥土，想起那些埋在地下的红头绳和塑料喜字，忽然觉得那股陈旧的脂粉味里，或许还藏着焚烧后的烟火气。
钟意婳“曹副队那边有消息吗？”
她问，视线没离开死者的指甲。
林久“调了近十年的卷宗。”
林久翻开笔记本。
林久“十一个死者里，有九个都订过婚，要么退婚，要么婚礼前失踪，死因都是机械性窒息，脖子上都有类似的勒痕。”
林久“最邪门的是……她们的右手无名指上，都有个淡淡的戒指印，像是长期戴过戒指，却在死前被取掉了。”
钟意婳忽然俯身，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剥离死者指甲缺口里的碎屑，放在载玻片上。
显微镜下，那碎屑呈现出不规则的棱面，边缘有灼烧的痕迹。
钟意婳“这是……玛瑙？”
林久凑过来看，倒吸一口凉气：
林久“玛瑙？李梦的遗物里没有玛瑙饰品啊。”
钟意婳“但有人有。”
钟意婳直起身，目光落在桌角的证物袋上——里面装着从李刚家搜来的那半片银锁，锁身上的划痕里，也沾着同样的透明碎屑。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黄子弘凡走进来，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
他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突兀：
黄子弘凡“李刚的不在场证明查到了，前晚十点到十二点，他确实在朋友家打牌，但十二点半之后，没人能证明他在哪。”
钟意婳“足够了。”
钟意婳拿起那份文件，指尖划过李刚的口供记录。
钟意婳“从牌局地点到拆迁区，骑车最快十五分钟。他有足够的时间回去‘发现’尸体。”
她顿了顿。
钟意婳“但他不是凶手。”
黄子弘凡“我知道。”
黄子弘凡走到解剖台前，视线掠过死者脖颈的勒痕。
黄子弘凡“勒痕的受力角度不对，李刚身高一米七五，以他的身高，勒痕应该更靠上。而且……”
他看向钟意婳。
黄子弘凡“你有没有觉得，李刚描述的‘笑’，太刻意了？像是有人教他说的。”
钟意婳点头，调出死者面部肌肉的解剖图：
钟意婳“强行掰开嘴角会造成肌肉撕裂，但李梦的面部组织没有损伤，那笑容更像是……药物作用下的自然痉挛。有人想让她‘笑’，却用错了方法。”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电脑前，调出第十个死者的卷宗照片——那是个五年前的姑娘，死在同样的老槐树下，照片里她的右手搭在腹部，无名指上的戒指印清晰可见，而她的指甲缝里，也有同样的玛瑙碎屑。
钟意婳“这个死者…”
钟意婳指着照片。
钟意婳“当时的未婚夫是做什么的？”
林久飞快地查了下：
林久“叫张诚，是个玉雕师傅，专门做玛瑙首饰的。”
黄子弘凡的眼神沉了下来：
黄子弘凡“李刚的口供里提到，李梦失踪前，去过高档小区找过一个人，没说名字，只说是‘戴玛瑙戒指的男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钟意婳看着显微镜下的玛瑙碎屑，忽然觉得那棱面反射的光有些刺眼——就像老槐树上那个“囍”字，在暮色里闪着诡异的光。
黄子弘凡“还有个漏洞。”
黄子弘凡忽然开口:
黄子弘凡“十一个死者，都是建安里的原住民，都在老槐树下遇害，但她们的住址分布在拆迁区的不同角落，凶手怎么确定她们会在特定时间出现在那棵树下？”
钟意婳猛地抬头。是啊，这太不合理了。
除非……凶手知道她们会去。
钟意婳“除非有个约定。”
钟意婳“一个只有她们和凶手知道的约定。”
这时，林久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白，挂了电话后声音都在发颤：
林久“钟老师，黄队……技术队在老槐树的树洞里，找到了一个录音笔，里面录着……录着那首童谣，还有个女人的声音，说‘该轮到第十一个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
林久“录音时间，是李梦死前一小时。”
黄子弘凡立刻拿出手机打给曹恩齐：
黄子弘凡“查张诚的下落，立刻！还有，查近十年所有与玛瑙生意相关的人，尤其是在建安里住过的！”
挂了电话，他看向钟意婳，她正盯着解剖台上李梦的尸体，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冷。
黄子弘凡“你发现了什么？”
钟意婳抬起死者的右手，无名指上果然有个淡淡的戒指印，印子边缘有圈极细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钟意婳“李刚说，李梦退婚后，一直戴着枚银戒指，是她妈留下的。但现场和她的遗物里，都没有这枚戒指。”
她的指尖划过那枚戒指印，声音轻得像叹息：
钟意婳“第十个死者的卷宗里写着，她的订婚戒指是玛瑙的，死前也不见了。”
黄子弘凡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窗边，看向老城区的方向。
夜色里，那棵老槐树的轮廓像个沉默的鬼影，静静立在废墟中。
钟意婳“你说，树洞里的录音笔，会不会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钟意婳没回答，只是拿起那半片银锁，锁身上的划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她忽然发现，那些划痕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组成了一个极小的图案——像个微型的“囍”字，和老槐树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风从实验室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外面的寒气，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作响。
钟意婳看着那“囍”字，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就像有人站在身后，正用带着玛瑙戒指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脖颈。
而那首童谣，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这次更清晰了，像是从树洞里传出来的：
“红绳绕，玛瑙亮，
槐树底下做新娘。
一个来，一个走，
岁岁年年不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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