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活动区离我的“盒子”不远，是一栋看起来像是由仓库或车间改造的大房子。还没进门，里面就传出一阵与清晨宁静格格不入的喧闹声。有清脆的笑声，有高谈阔论，还有……某种节奏感很强的、像是用金属勺子敲打桌面的声音？
芙伦娜替我推开厚重的门。一股混合着新鲜面包、热牛奶、机油和……某种抛光剂？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里面空间很大，光线充足，摆放着几张长长的金属桌子，围着各式各样的椅子。人不少。
州长正眉飞色舞地对着一张展开的、画满复杂线条和日式美少女的图纸比划着什么，旁边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头发乱糟糟像鸟窝的高个子青年（大概就是“早餐秋”？）一脸无奈地扶着额头。另一张桌子旁，秋——那只戴着不合尺寸的党卫军帽和袖章的Cheems——正端坐在一张特制的高脚椅上，小小的爪子捧着一个对他来说过大的马克杯，慢条斯理地啜饮着里面的液体。他那双黑豆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当看到芙伦娜和我进来时，目光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那眼神里没有守旧，反而有种穿透表象的敏锐感，似乎能看透芙伦娜观察环境时细微的不自然表情，或者我脸上残留的迷茫。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继续他的“观察”，仿佛在收集某种数据。
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一角。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墨绿色运动服和灰裤子的不良少女，正大笑着把一个矮小许多、长着灰色猫耳、图方便而衣着清凉的少女按在桌子上，试图用沾了果酱的手指去点对方的鼻子。猫耳少女一边尖叫一边灵活地扭动挣扎，发出像小猫被逗弄似的呜咽声，动作快得像一道灰色的影子。她们闹腾的动静不小，把桌子撞得哐哐响。
“喂！坦克一型！侦查一型！要闹去外面训练场闹！别打翻我的咖啡！”州长邻桌传来早餐秋的吼声，声音洪亮，带着工坊师傅特有的低沉嗓音与压抑的怒气。
被叫做“坦克一型”的运动服少女这才哈哈大笑着松手，顺手揉了揉猫耳少女乱糟糟的灰白头发。猫耳少女侦查一型立刻像受惊的猫咪一样窜到另一张桌子底下，警惕地看着坦克一型，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活泼的笑意，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她看到芙伦娜，眼睛一亮，立刻像找到了庇护所一样小跑过来，很自然地挨着芙伦娜站定，还下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芙伦娜的手臂——那是一种完全信任和依赖的本能动作，像猫亲近主人。芙伦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侦查一型的脑袋，但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放松的、浅浅的微笑。
“早上好，叶昂季诺夫！”州长热情地朝我挥手，暂时放下了他的美少女图纸，“快来坐！尝尝我们‘后勤部’的手艺，虽然负责烤面包的那位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有点焦……”他指了指长桌一端摆放着的食物篮子。
芙伦娜领着我走向长桌。经过秋身边时，他忽然用爪子推过来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几块看起来烤得恰到好处的、没有焦痕的面包。“给新人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Cheems特有的含糊，但吐字清晰，“芙伦娜，带他熟悉流程。还有，”他那双黑豆眼转向芙伦娜，“你主炮重心平衡疑似有些缺漏，下午去找总师复查。可能……某个配重用的超占比燃料箱需要调整。”他说话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精准地指出了技术细节。
芙伦娜的脸颊微微泛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带着点被指出不足的紧张和认真。“明…明白，秋先生。”她回答时，那个技术性代号“O-72b1”的烙印似乎又在她身上短暂地显现了一下。
侦查一型好奇地打量着我和我的盘子，鼻子还嗅了嗅面包的香气。坦克一型则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把拉开椅子坐下，长腿随意地伸着，灰绿色的长发随意地撒落在肩上，几缕碎发垂在英气的脸庞旁。“哟，新来的？”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爽朗得如同阳光穿透乌云，“叫我TK1就行！以后这片罩着你！”她拍了拍胸脯，那豪迈的姿态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女大姐头。
我接过芙伦娜递来的温热的牛奶，看着眼前这奇特的、喧闹的、充满“非人”却又生机勃勃的早餐场景。芙伦娜坐在我斜对面，小口吃着面包，侦查一型像只黏人的小猫紧挨着她。芙伦娜似乎渐渐放松了，偶尔会小声回应侦查一型在她耳边的嘀咕，红瞳里映着晨光，那份拘谨在友伴的亲近和环境的熟悉感中，如同冰雪般悄然融化，显露出底下属于一个真实少女的、越来越自然的生动光彩。她甚至被TK1的一个夸张笑话逗得抿嘴笑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大，但眉眼弯弯，那份属于“芙伦娜”而非“O-72b1”的青春活力，正一点点破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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