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静默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叮叮咣咣的金属碰撞声和走调的哼唱——听着像是某种工业噪音实验混搭民谣小调。侦查一型的猫耳兴奋地抖了抖,不等我反应就“呲溜”钻了进去。
我跟进去,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传闻。这里与其叫“静默间”,不如说是“总师的快乐废品站”。木地板上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件、缠绕的线缆、还有几本被当杯垫用的厚皮书。墙壁倒是书架,但书大多歪斜欲坠,书脊上跳动着意义不明的发光符文。房间中央的大木桌像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爆炸,齿轮、电路板、咬了一半的松针饼干(渣屑掉在摊开的图纸上)、以及一套歪歪扭扭的白瓷茶具共享着空间。茉莉花香顽强地从这片混乱中飘散出来。
总师就在这片狼藉中央。我才看清他只在一个平面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二维物体才能挤进这堆杂物里了,他对着芙伦娜,一只手灵巧地(或者说,莽撞地)挥舞着一把卡尺代替的扳手,另一只手则试图稳住桌上倾斜的茶壶,结果“哐当”一声把旁边一摞稿纸碰到了地上。
“啊哈!来得正好芙伦娜!”那带着金属共振的欢快声音响起,完全无视了脚边的狼藉,“快来尝尝这茶!东方弄来的,据说能提神醒脑……呃,虽然对我好像没啥用?”他一条机械臂不由分说地把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塞到芙伦娜手里,动作快得差点把茶水晃出来。
侦查一型已经跳到桌角,精准地从饼干渣里扒拉出一块完整的松针饼干,塞进嘴里。
“好,办正事!”总师似乎终于想起来目的,一条机械臂“咻”地指向芙伦娜,“站中间!展开主炮看看?别紧张,就跟平时跟你姐姐玩一样!” 语气轻松得像在招呼朋友试穿新衣服。
芙伦娜捧着茶杯,依言在原地慢慢转了一圈。白衬衫的衣角轻轻扬起。
“停!”总师叫道,不知那拿来激光指示器的机械臂猛地指向她展开出的主炮,“就这儿!感觉咋样?重心稳不稳?小轮子转动时是不是会有一点角速度”
芙伦娜认真感受了一下:“好像……有点点往这边沉?尤其高速行驶的时候。”
“哈!我就知道!”总师的声音透着发现宝藏般的得意,另一条机械臂“哐啷”一声拉开桌下一个抽屉,在里面稀里哗啦地翻找,“那个超占比燃料箱!肯定是那个位置没调好!我当时没来得及调好,事情一多就忘了这茬了……”他摸出一个part editor的字样,“来,放平!别让倾斜时的浮点数保留到零件的坐标上,我给你修改修改位置,顺便看看小轮子轴承转动到哪个角度有些卡住耳轴……放心!就改下坐标!不影响连接极限!”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机械臂挥舞着工具就凑了过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莽”劲儿。芙伦娜下意识地闭了闭眼,但预想中的粗暴没有发生。那些精密工具在他手里异常灵巧,只在她腰侧和后肩几个点轻巧地操作了几下,传来几声细微的“咔嗒”调整声。
“试试!”总师收回工具,顺手把扳手往桌上一放,又不小心碰倒一个对接口。
他碰倒对接口后,机械臂顿了一下,光条极短暂地暗了一瞬,才继续塞饼干罐给侦查一型
芙伦娜放下茶杯,试着做了几个快速转体和模拟瞄准的动作,红瞳亮了起来:“好多了!感觉……很‘整齐’!”
“那是!也不看谁出手!”总师的蓝光得意地晃了晃,“小问题!回头让早餐秋给你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他用激光点飞快地在芙伦娜身上虚指了几个位置,“再调整下小轮子轴承的坐标,我还有事忙!” 他完全忘了州长的托付,直到侦查一型又叼走一块饼干,他才“啊呀”一声。
“对了!州长是不是让你带话来着?什么……无人机?体系作战?”他传感器光条突兀地变成上下滚动的光点,“哦哦!想起来了!那思路是还行!你告诉他们,下次修改规则,把他们那些花里胡哨的无人机的移动距离砍掉三分之二!还有武备!追求什么攻击!一波快速侦查骚扰!砍掉!省下的零件数堆车辆备弹!” 他大手一挥(机械臂一挥),完全是想到哪说到哪的即兴发挥,带着SFS标志性的极端实用主义。“还有,那谁要的饼干!”一条机械臂从桌子底下捞出一个沾着油污的大锡罐,塞给侦查一型,“喏,管够!”
走出那间充满噪音、茶香、机油味和松针饼干屑的“静默间”,傍晚的风带着草木的清爽。侦查一型心满意足地抱着大锡罐。芙伦娜步履轻快,腰身挺直,脸上带着一种被简单粗暴“修理”好了的轻松感。总师调整好的主炮已经收回身后了,现在她要回到车库脱下装备
“总师……还是那么活力,但总感觉有些奇怪。”她看着手里的小罐子,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红瞳映着夕阳,那份被“调整”后的顺畅感,让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明亮的光彩里。州长几天后就会离开,但这北欧小镇的喧嚣、机油的松香、以及总师这种大大咧咧却直击要害的“关怀”,正悄然成为她世界里越来越真实的底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