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的暗

图书馆的旧书区飘着霉味。司鸢蹲在梯子上，指尖拂过一本《星核志》的书脊。她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甲床泛着珍珠白，和此刻她眼底翻涌的暗紫，形成鲜明对比。

“司鸢！”

楼下传来迟雁回的声音。摩羯少女抱着一摞古籍跑上来，发尾沾着几缕碎发，校服领口规规矩矩地扣到第二颗纽扣——和平时一模一样，除了她怀里那本《星核禁录》，封皮上缠着道暗紫色丝带。

“你怎么又来翻这些？”迟雁回把书往她怀里一塞，“校长说这些书要锁进保险库，你上次偷拿《星轨图谱》的事，我还没告诉老师呢。”

司鸢没接话。她的指尖停在《星核志》某一页，上面画着个被锁链捆住的少女，背后十二道星芒刺进她的身体，旁边写着：“天蝎为引，摩羯为锁，星核之暗，需以血祭。”

“你看这个。”迟雁回翻开《星核禁录》，“我爷爷说，这是我们两家祖传的手札。三百年前，星核第一次出现暗蚀，就是我们两族的祖先用‘星轨锁’封印了它——天蝎的血唤醒暗蚀，摩羯的血加固封印。”

司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昨晚做的梦：自己站在星核祭坛上，手腕被锁链刺穿，鲜血滴进刻着十二宫图的凹槽里。暗紫色雾气从地底涌出，缠绕住她的脖颈，而远处，迟雁回举着把银剑，眼神冷得像冰。

“别信这些。”迟雁回的声音突然软下来，“我爷爷还说，那都是迷信。你看，我们现在不也好好的？”

司鸢抬头。迟雁回的眼睛像两潭深泉，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眼尾泛红，唇色发白，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鸢儿，”迟雁回伸手要碰她的脸，“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了。”

司鸢猛地躲开。她的指尖触到迟雁回手背的瞬间，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暗紫色雾气从她体内涌出，缠上迟雁回的手腕。

“你、你干什么！”迟雁回惊恐地后退，手腕上的雾气却越缠越紧，像条毒蛇。

“我不是故意的！”司鸢站起来，梯子在脚下摇晃，“我……我控制不住！”

雾气突然消散。迟雁回踉跄着扶住书架，手腕上多了道红痕，像被蛇咬过。她盯着司鸢，眼神从困惑变成警惕：“你刚才……在对我做什么？”

司鸢张了张嘴，却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笑：“她在害怕你，天蝎。她怕你身上的暗蚀，怕你变成怪物。”

“我没有！”她大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只是……只是看了几本书而已！”

迟雁回沉默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星核禁录》，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字：“这里写着，‘当暗蚀侵蚀最敏感的水象星座，天蝎将成为第一个被吞噬的星轨使’。”

司鸢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想起上周在食堂，同学小美端着餐盘经过她身边时，突然皱着眉说：“你身上好冷，像块冰。”想起昨天早自习，前座的男生把墨水打翻在她作业本上，却死活不承认，还说是她自己弄的。

“他们都在骗我。”她抽噎着说，“我明明没碰他们的东西，没说伤人的话，可他们就是讨厌我。”

迟雁回叹了口气。她伸手擦掉司鸢的眼泪，这次，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冰凉，而是滚烫：“因为他们没发现，是你的心在疼。”

司鸢愣住了。

迟雁回从兜里摸出块奶糖，剥了糖纸塞进她嘴里：“我小时候也被孤立过。那时候我总觉得，是他们太坏。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太敏感，总把别人的无心之失当成恶意。”

司鸢含着糖，甜味在嘴里蔓延。暗紫色雾气从她体内缓缓退去，她看见迟雁回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不再是被暗蚀包裹的怪物，而是那个会因为同学冷落而躲在被子里哭的小女孩。

“雁回，”她轻声说，“如果……如果我真的变成怪物了，你会杀了我吗？”

迟雁回的手顿了顿。她从书包里摸出把银剑——剑鞘上刻着十二宫图，和古籍里的“星轨锁”一模一样。

“我会带你去看星星。”她说，“我爷爷说，星核的光能净化一切黑暗。只要我们找到它，就能救你。”

司鸢破涕为笑。她伸手碰了碰迟雁回的银剑，指尖的暗紫雾气竟像被吸引般，缠上了剑身。

“那……我们现在就去？”

迟雁回笑了：“先把书放回去。校长要是知道我们偷跑出来，又要念叨半个月。”

两人抱着书往楼下走时，司鸢回头瞥了眼《星核志》的封面。她仿佛看见，书页间夹着的干花突然动了动，花瓣上的金粉簌簌落下，在地面拼成一行小字：“星轨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