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昕的指甲在课本边缘掐出个月牙印。她盯着语文书第37页，"离离原上草"的"草"字突然变成了扭曲的暗紫色，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又来了。"她小声嘀咕，伸手去捂眼睛，却在指缝里看见更多扭曲的字："你不够完美""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大家是不是都在背后笑你"。
教室后排传来细碎的笑声。江颜昕的耳朵瞬间竖起来，她能听见她们压低的声音："颜颜最近总发呆，是不是被暗蚀控制了？""上次月考她数学才考89分，平时都是98的。""嘘，别说了，她听力可好了......"
她的手指开始发抖。这是"微尘洞察"失效的前兆——她的能力本是能看清物体的每粒微尘，现在却像被蒙了层毛玻璃，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和刺目的暗紫。更可怕的是，那些暗紫的字会钻进她的脑子，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
"啪。"
课本被摔在地上。江颜昕弯腰去捡，却在低头时看见自己的发梢——每根发梢都裹着暗紫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字："颜颜加油""颜颜是最棒的""我们相信你"。
"谁......谁放的？"她的声音发颤。
没人回答。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电扇转动的声音。江颜昕突然想起今早路过洗手间时，听见两个女生小声说："她最近太奇怪了，上次我找她借笔记，她居然问我'你确定要看这个？'，好像我会在笔记里下毒似的。"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昨天她还帮隔壁班的小美找丢失的校牌，在操场翻了半小时草丛；前天她给住院的奶奶织围巾，织错了三个针脚就拆了重织；上周她帮班长整理班级档案，把每个人的生日都记在小本子上，连转学生的宠物狗名字都没漏掉。
"我明明很努力了......"她的眼泪掉在课本上，晕开团模糊的墨渍，把"草"字泡成了团丑陋的污渍。
"江颜昕？"
熟悉的声音让江颜昕猛地抬头。简星抱着一摞篮球站在教室门口，额前的碎发沾着汗珠，校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射篮必中"的黑T恤。
"你怎么在这儿？"江颜昕慌忙擦眼泪，却把脸抹得更红。
"来还你上次借的《星座图鉴》。"简星晃了晃手里的书，走到她桌前，"你脸色好差，生病了？"
江颜昕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划痕。简星的目光落在她脚边——那里散落着几根撕碎的头发，是她刚才太崩溃时扯下来的。
"你......"简星蹲下来，捡起一根头发，"在撕头发？"
江颜昕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我只是觉得头发太乱了......"
"我小学数学考砸也没人看我笑话。"简星突然说。他把《星座图鉴》放在她桌上，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我当时考了58分，老师让我站在讲台上，全班同学都笑我。我躲在厕所哭，把数学书撕了半本。"
江颜昕愣住了。
"后来我同桌塞给我这颗糖。"简星剥开糖纸，塞进她手里，"她说'考砸有什么关系，下次我们一起复习'。现在我射篮命中率有85%了，她功不可没。"
江颜昕捏着糖，突然想起自己的抽屉里也躺着包橘子糖——是上周简星塞给她的，说"听说你最近压力大，补充点维生素"。
"你看。"简星指了指她脚边的头发，"其实头发撕了也没关系，它们会重新长出来的。就像考试考砸了，下次努力就行；暗蚀来了，我们一起打回去就行。"
江颜昕的眼泪又掉下来。这次她没擦，任眼泪砸在糖纸上，晕开个浅粉色的圆。简星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走，去操场投球，我教你三步上篮。"
夕阳把操场染成橘红色。江颜昕抱着篮球站在三分线外，简星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重心压低，膝盖弯曲，像这样......"
"啪。"
篮球砸在篮筐上，弹了出来。江颜昕转身要捡，却被简星拦住："别急，看清楚球的轨迹。"
她眯起眼。这一次，她看见的不只是模糊的暗紫，还有篮球表面的纹路：红色的皮革缝线，蓝色的logo，甚至篮筐上的锈迹。那些暗紫的字还在，但她能分清哪些是自己脑子的杂音，哪些是真的。
"再来一次！"简星喊。
江颜昕深吸一口气，运球，起跳，投篮。篮球划出道完美的弧线，"唰"地进了篮筐。
"漂亮！"简星鼓掌，"我就说你可以吧？"
江颜昕笑着擦汗，忽然发现脚边的碎发在发光。她蹲下来，用放大镜仔细看——每根发梢的暗紫雾气里，真的裹着细小的字："颜颜加油""颜颜是最棒的""我们相信你"。
"是你......"她抬头看向简星。
简星正弯腰帮她捡球，耳尖红红的："我路过洗手间，听见她们说你坏话，就......就随便写了点好听的。"
江颜昕的眼泪又掉下来，这次是滚烫的。她扑过去抱住简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谢谢你。"
"谢什么。"简星挠挠头，"对了，下周班级要去暗蚀巢穴做任务，你要不要和我组队？我用射篮干扰敌人，你用微尘洞察找弱点，肯定能行。"
江颜昕用力点头。风掀起她的校服裙摆，吹得操场边的蒲公英轻轻摇晃。她忽然想起简星刚才说的话——"一起害怕，多好"。原来最珍贵的不是完美无缺，而是有人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不完美的自己。
夕阳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紧挨着的芦苇，在风里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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