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星的箭又偏了。
这一次,不是擦着靶心飞过,而是直接钉进了操场的篮球架。金属篮筐被砸出个凹陷,球网"哗啦"一声砸在地上,惊得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尖叫着四散。岳欢言抱着篮球从球场跑过来时,正看见少女蹲在器材室门口,抱着那把改装过的星轨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又失败了?"她把篮球往地上一扔,发出闷响。红色运动服的袖口沾着草汁,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暗紫——那是暗蚀雾气残留的痕迹。自从上周科技社的事件后,这种颜色就像附骨之疽,总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他们周围。
简星没抬头。她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露出的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今天第三次了。第一次射偏了图书馆的穹顶灯,第二次......"她喉结动了动,"差点伤到三班的林小棠。"
岳欢言在她身边蹲下。少女的发顶沾着草叶,鼻尖还蹭了点灰,哪还有半分平时"校园女篮希望之星"的锐气。她伸手碰了碰简星的手背,触到的温度比平时低了几度——自从能力开始不稳定,射手座的星轨之力似乎也在跟着衰退。
"你知道我第一次投进三分球的时候吗?"岳欢言突然说,"初一那年,我投了二十七个球,全砸篮板。教练说我手型不对,队友说我太莽撞,连我爸都骂我是'头脑简单的运动机器'。"她扯了扯嘴角,露出虎牙,"后来我每天早训加练一百次投篮,手磨出泡就贴创可贴,膝盖摔青了就涂红花油。直到有天晚上,我在空无一人的球场练球,突然听见篮球架说'加油'——"
简星猛地抬头。她的眼睛里蒙着层水雾,像被雨水打湿的星星:"你说什么?"
"我说,我听见篮球架在给我加油。"岳欢言笑起来,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其实哪有什么篮球架说话,不过是我太想赢了,连风声都听成了鼓励。简星,你以为你的箭是靠星轨之力射出去的?"她指了指简星胸口,"是靠你每次射偏后都会捡起箭重新瞄准的那股子劲儿,是靠你为了让蓝玫瑰开花熬了三个通宵的执着,是靠......"她突然顿住,因为简星的睫毛在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星轨弩的木柄上。
"可是今天......"简星抽噎着,"今天我在器材室看到了暗蚀雾气。它们缠在箭上,像蛇一样往我手心里钻。我明明记着所有的星轨数据,可一瞄准,脑子就一片空白......"
"那是因为你在害怕。"岳欢言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害怕再次伤到别人,害怕自己的力量没用,害怕......"她伸手扯下自己运动服的袖口,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我小学时被暗蚀划伤过,这道疤跟了我六年。那时候我也觉得,我的赤焰冲刺就是个笑话,直到上个月科技社的花盆出事,我冲过去用火焰烧穿暗蚀雾气,才发现......"她的目光灼灼,"原来不是我们的力量不够强,是我们太在意结果,反而忘了怎么纯粹地'用力'。"
简星抬起头。夕阳把岳欢言的轮廓镀上金边,她手臂上的疤痕泛着淡粉色,像朵开败的玫瑰。少女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把星轨弩塞进她手里:"来,再试一次。这次别想什么星轨数据,别想什么会不会伤人,就当......"她歪头笑,"就当我是个不会动的靶子。"
简星的手指触到弩弦的瞬间,熟悉的震颤顺着血管爬上来。这次她没有闭眼计算角度,而是盯着岳欢言的眼睛——那里有团火,和她第一次投进三分球时一样旺。弓弦拉满的刹那,她听见风在耳边低语,看见星轨在视网膜上流动,像妈妈实验室里那些会跳舞的星尘。
"咻——"
青铜箭破空而出。这一次,它没有偏离,没有颤抖,精准地钉在岳欢言脚边的地面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发出清越的嗡鸣。岳欢言低头看着脚边的箭,忽然笑出了声。她弯腰捡起箭,指尖拂过箭镞上的星图,那里浮现出一行新的刻痕:"射手座·指引"。
"看!"简星指着教学楼外墙。暗蚀雾气正在消散,露出被覆盖的"信任"二字,原本褪色的红漆重新变得鲜艳,像被鲜血洗过的旗帜。
岳欢言把箭还给她,运动服袖口的草汁不知何时变成了淡粉色。她勾住简星的脖子,把额头抵在她肩窝:"我就说吧,你可是能把蓝玫瑰射进星空的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