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日光灯管忽明忽暗，莫宛言站在ICU外的长椅旁，手里攥着陈骁递来的文件。雨声从窗外传来，混着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时现场遗留的指纹与张总的完全不符。”陈骁的声音很轻，但字字句句都像钉子一样扎进她心里，“而且有个环卫工终于鼓起勇气作证，他看见穿连帽衫的男人往冷藏库搬东西。”
莫宛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那些曾让她确信张真源有罪的细节，此刻却成了动摇信念的利刃。她想起地下室那面照片墙，想起他发病时扭曲的表情，想起他说“我只是想让她离开你”。
“张总发病期间，我们都会在他随身物品上做标记。”陈骁继续道，“三年前那晚，他手腕缠的是蓝色绷带，但监控显示凶手戴的是黑色手套。”
莫宛言猛地抬头，“你们早就知道不是他？”
陈骁沉默片刻，点头，“但我不能说。张总一直不肯面对过去，直到遇见你。你是唯一能让他平静的人。”
话音未落，护士站方向传来骚动。林浅浅的主治医生快步走来，神色凝重，“病人情况突然好转，刚刚清醒时说……”他顿了顿，看向莫宛言，“她说幕后另有其人，是莫母。”
空气仿佛凝固。莫宛言踉跄后退，脑海中闪过母亲常年冷淡的面容。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划破雨夜寂静。
她转身就走，却被一只手拽住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但那只手在微微发抖。
“你宁愿信别人也不信我？”张真源的声音沙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在领口洇出深色痕迹，“这三年我连她的照片都不敢碰，你却说我杀她？”
莫宛言抬头看他，第一次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比从前更深了。他整个人像是被暴雨冲刷过的影子，摇摇欲坠。
“如果真是我做的，为什么还会留着她的日记？”张真源突然笑了，笑得近乎癫狂，“为什么要定期去精神科复诊？你以为我疯了？可我清醒得很，清醒到每晚都梦见那天的事。”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撞在墙上。声音低下来，“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有多恶心。”
莫宛言的心脏猛地揪紧。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曾经把她锁在家里，逼她吃药，却也在她发烧时整夜不睡守在床边。她分不清他是疯了，还是太爱她。
“你说你只想让她离开我。”她开口，声音发颤，“可她为什么会在冷藏库里？”
张真源的表情扭曲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他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指节发白。“那天……我只是想吓唬她……可她跑得太急，摔了下去……我以为她只是晕了……我想把她藏起来……等你忘了她……”
他喃喃着，像是在对莫宛言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忏悔，“可她一直没醒……我害怕……我把你骗回来……不敢告诉你……”
莫宛言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她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可怜。可这种可怜里藏着致命的危险。
“你疯了。”她轻轻地说。
张真源的手猛地收紧，几乎要把她揉进怀里。但下一秒，他又像是被烫到似的松开手，踉跄后退。
“我不是疯……”他的声音哽咽了，“我只是……太爱你了。”
莫宛言转身要走，却被他拽住手腕。“别走。”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宛言……求你，别走。”
她没有回头，“放手。”
“我不敢让你走……”他的手指死死扣住她，“你要是走了，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
就在这时，病房里响起铃声。医生快步进去查看，出来时脸色更差了，“病人再次昏迷，情况不稳定。”
莫宛言趁机挣脱，冲进电梯。身后传来张真源的脚步声，但他没追上来。电梯门缓缓闭合，她看见他靠在墙边，眼神空洞。
手机震动，是林浅浅的病房来电。接通后，听见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不是他……真源不是凶手……是莫母……她才是幕后黑手……”
莫宛言的手指僵在半空。电梯门开了，陈骁站在外面，神色凝重。
“我刚查到一件事。”他压低声音，“三年前，莫母和林浅浅有过多次密会。最后一次是在车祸前夜。”
莫宛言的瞳孔骤缩。她想起母亲从不问她朋友是谁，想起每次提起林浅浅，母亲总是冷淡地转移话题。
“她为什么要害林浅浅？”她问。
陈骁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张总一直在查这件事，所以他才不敢告诉你真相。”
莫宛言靠在墙上，感觉天旋地转。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一切，结果不过是更大阴谋的一角。
“张真源呢？”她问。
陈骁指了指走廊尽头，“他在等消息。”
莫宛言深吸一口气，朝ICU走去。这一次，她要亲耳听到真相。
张真源还站在原地，见她回来，眼神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我错了。”他低声说，“我不该瞒你。可我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
莫宛言看着他，第一次认真地问：“你到底怕什么？”
张真源沉默很久，终于开口：“我怕失去你。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会离开我。父亲把我当工具，母亲早逝，朋友背叛……只有你，是我唯一抓得住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所以我把你锁起来，逼你吃药，监视你的行踪……我以为这样就能留住你。”
莫宛言的心揪得生疼。她终于明白，他不是疯，而是太脆弱。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需要被你保护？”她轻声问。
张真源的眼神晃了一下。
“也许我需要的，是一个愿意信任我的丈夫，而不是一个控制我的疯子。”
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时，医生再次出来，“病人情况稳定了。但她提到一个人的名字——莫母。”
莫宛言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医院的消毒水味愈发刺鼻，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
莫宛言站在ICU门口，手心全是冷汗。她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这场风暴不会轻易过去。
张真源靠在墙边，目光空洞。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垂下头，不再看她。
莫宛言走进ICU，心跳如擂鼓。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真相，但她已经准备好面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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