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窗户砸得噼啪作响，莫宛言缩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她听见隔壁书房传来东西摔碎的声响，却没有起身。张真源已经三天没睡过好觉，自从医院那晚后，他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弓弦，随时会断。
她翻了个身，枕头下压着的东西硌得慌。那是从张真源西装内袋摸到的钥匙，黄铜质地，边缘磨得发亮。昨晚他出门前把它放在了玄关的瓷碗里，回来后却忘了收走。莫宛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齿痕，想起地下室的位置——就在书房书柜后面，她曾无意间撞见过。
雨声忽然停了，莫宛言听见张真源的脚步声。他进了浴室，水流声盖住了其他动静。她抓起钥匙，轻手轻脚地溜出卧室。
书房比想象中安静，只有老座钟的滴答声。莫宛言站在书桌前，指尖扫过那些皮质封面的文件夹。突然，一张泛黄的纸片从夹层滑落，飘落在地毯上。
她弯腰捡起来，发现是半页烧焦的日记。字迹歪斜，却还能看清：“她不该知道太多……我必须……”后面的字被火舌舔舐干净了。
莫宛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继续翻找，终于在抽屉底层摸到了那个老旧的钥匙孔。插进去一转，书柜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来不及多想，闪身钻进暗格。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莫宛言屏住呼吸。门外，张真源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人呢？”
一阵窸窣声过后，书房恢复了寂静。莫宛言摸索着墙壁，突然触到一个相框的边角。她抽出它，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了照片内容——林浅浅穿着大学校服，笑靥如花，而张真源站在她身后，眼神温柔。
相框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永远。”
莫宛言的手抖了一下。她把相框放回原处，顺着墙根挪动，终于摸到了那扇铁门。
钥匙插进去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她还是咬牙拧开了锁。
地下室比她想象的还要阴冷。霉味、铁锈味混在一起，呛得她想咳嗽。她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角落，照见一堵贴满照片的墙。
每一张都是林浅浅。
有她在咖啡馆喝咖啡的照片，有她在公园散步的侧影，还有她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最中间那张，是三年前车祸当晚她的装扮——白色连衣裙，脚上那双鞋现在还躺在她的衣柜里。
莫宛言的喉咙发紧。她继续往里走，踢到了一个行李箱。拉链没拉严实，露出一角红布，像是血迹干涸后的颜色。
她蹲下来，手指刚碰到拉链，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
“你果然来了。”张真源的声音冷得像冰。
莫宛言猛地回头，看见他手里攥着几张撕碎的纸片。雨水从他湿透的衬衫渗出来，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你在找什么？”他问，声音里有种危险的平静。
莫宛言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撞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个黑色文件夹，封面上印着“精神科诊断报告”。
她伸手去拿，却被张真源一脚踩住。
“别碰。”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不该来的。”
“是你把我困在这里的。”莫宛言盯着他，“从结婚那天起，你就没打算让我离开。”
张真源的眼神闪了一下。他松开脚，任由她捡起文件夹。
莫宛言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
“偏执型躁郁症急性发作，建议强制住院治疗。”诊断日期是三年前的五月。
她抬头看着张真源，声音发颤：“所以那晚……你是发病了？”
张真源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近乎痛苦的眼神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杀她？”莫宛言的声音突然拔高，“她做错了什么？”
“我没想杀她！”张真源突然吼道，震得墙上的照片簌簌晃动，“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她离开你！”
“离开我？”莫宛言冷笑，“所以你就把她推进冷藏库？让她差点冻死？”
张真源的表情扭曲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他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指节发白。
“那天……”他喃喃道，“我只想你活着……可她总是缠着你，总是……她不该知道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莫宛言的声音像是被掐住的喉咙，“我们有什么事？你甚至没告诉过我真相！”
张真源突然向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疼，但他的手指在颤抖。
“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吗？”他的声音沙哑，“可我每次看到你，就害怕……怕你会离开我……怕你会像其他人一样，丢下我一个人……”
莫宛言的泪无声地落下。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眼里有疯狂，也有绝望。
“你疯了。”她轻轻地说。
张真源的手猛地收紧，几乎要把她揉进怀里。但下一秒，他又像是被烫到似的松开手，踉跄后退。
“我不是疯……”他的声音哽咽了，“我只是……太爱你了。”
莫宛言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可怜。可这种可怜里藏着致命的危险。
她转身要走，却被张真源拽住手腕。
“别走。”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宛言……求你，别走。”
“放手。”莫宛言没有回头。
“我不敢让你走……”他的手指死死扣住她，“你要是走了，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
莫宛言的眼泪滴在手上。她终于用力挣脱，冲出地下室。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没有停下。
暴雨再次倾泻而下，她跑进车库，发动车子。后视镜里，张真源站在门口，身影模糊在雨幕中。
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的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听见陈骁虚弱的声音：“当年的黑衣人……不是张真源……”
话音未落，电话突然中断。
莫宛言的手指僵在方向盘上。
一道闪电劈中远处的电线杆，整个路段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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