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除夜

朱红的重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宜修踏进这雕梁画栋的雍亲王府，身份已从待选的秀女变成了四阿哥胤禛的侧福晋。府邸深邃，庭院重重，每一步都踏在精心铺就的青石板上，回响着沉沉的命运之音。她微微垂眸，掩去眼底深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复杂思绪。为了弘晖……那个未来会夭折的孩子能顺利降生，她必须在这里扎下根来，哪怕是与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子虚与委蛇。

夜色初降，华灯初上。新房内红烛高燃，映照着满室喜庆的红色，也映照着宜修精心妆点过的容颜。十四岁的她，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一身大红的吉服衬得她娇艳欲滴，连她自己揽镜时也有一瞬恍惚。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接着是下人恭敬的请安声：“四爷吉祥。”

门帘一挑，胤禛走了进来。他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身量已显颀长挺拔，穿着皇子常服，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却也已隐隐透出日后那副深沉冷峻的轮廓。只是此刻，或许是新婚的微醺，或许是烛光下新妇实在美丽，他那惯常紧抿的唇角竟难得地松弛了些许，眼底也映着跳跃的烛火，少了平日的冷硬。

“都下去吧。”他声音清朗，带着少年变声期尾声的微哑。

下人鱼贯退出，室内只剩下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

胤禛的目光落在宜修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惊艳。宜修恰到好处地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颈项，姿态温顺而羞怯。

“今日……辛苦你了。”胤禛开口，语气比平日温和许多。他走到桌边，目光扫过合卺酒，“这酒……”他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礼仪上的细节，转头对门外吩咐道，“去，换一壶温热的玉泉酿来，要烫得正好。”

宜修心中了然。他这是怕合卺酒凉了伤身，或是……为了后续？无论如何，这份细微处的体贴，在此时的胤禛身上显得格外难得。她心底那点因“虚与委蛇”而产生的疏离感，竟被这小小的举动冲淡了些许。

很快，温热的酒重新呈上。胤禛亲自执壶，将两个小巧的玉杯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荡漾着暖融融的光泽。他端起一杯递给宜修，自己拿起另一杯。

手臂交缠，合卺之礼。酒液温润入喉，带着一丝清甜，瞬间驱散了夜里的微寒，也仿佛融化了两人之间初见的薄冰。酒意微微上涌，宜修白皙的脸颊染上动人的红晕，眼波流转间，更添几分妩媚。

胤禛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再仅仅是审视，而是多了几分属于少年郎对美丽事物的纯粹欣赏与悸动。他缓缓靠近，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属于年轻男子的清爽气息。宜修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微微闭上眼。

一个带着试探和温热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生涩却专注。接着，那吻沿着下颌的弧度，一路蔓延至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的动作有些急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热情，却又在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时，显出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唔……”宜修忍不住轻哼出声，身体微微发软。

胤禛似乎被这声轻哼鼓舞，低笑一声，忽然手臂用力，竟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宜修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啊！爷……”她脸颊滚烫，埋在他肩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我这心里年纪都多大了，竟被这小屁孩王爷如此对待……可这身体的差距……她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道和胸膛传来的温度，属于年轻男子的力量感让她一时也有些心旌摇曳。是了，他们成亲时，他才十五，自己十四，在这早婚早育的时代，也实属平常。

胤禛抱着她，步履稳健地走向铺着大红锦被的拔步床。轻轻将她放下，锦被柔软地陷了下去。红烛的光透过层层帐幔，变得朦胧而暧昧。

他俯身下来，阴影笼罩着她。这一次的吻，比方才更加深入，带着不容拒绝的探索意味。宜修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少年笨拙却热烈的亲近。她放松了身体，配合着他的动作，心中那点算计暂时被这陌生的、属于年轻身体的悸动所淹没。

吻的间隙，胤禛微微撑起身，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身下的人。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如同碎星。他平日里总是板着脸，此刻却仿佛卸下了所有心防，眼底是纯粹的、被点燃的情愫。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微肿的唇瓣，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平时绝不会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小宜……”他唤着她的小字，带着一种亲昵的试探，“你……真美。”

这简单直白的情话，从一个惯常冷脸示人的少年皇子口中说出，竟有着奇异的冲击力。宜修微微一怔，随即心底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有被赞美的羞赧，有对他这难得流露真情的讶异，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个年轻丈夫的悸动。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角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弯起了一个极淡、极柔的弧度。

红烛高燃，帐幔轻垂。王府深院的这一夜，才刚刚开始。她闭上眼，感受着落在颈间的细密亲吻，心中默念：弘晖……阿娘回来了。这一次，定要护你周全。而第一步，便是要在这位年轻的四阿哥身边，稳稳地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