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风第一次见到杨秋晚,是在他最讨厌的家族酒会上。
水晶灯的光晃得人眼晕,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举着酒杯谈论股票,穿礼服的女人们凑在一起攀比珠宝,空气里弥漫着香槟和虚伪的香水味。江亦风躲在露台角落,偷偷用手机看“破晓”战队的训练赛回放,屏幕里顾言的ADC刚拿下五杀,他看得入神,没注意身后有人走近。
“你就是那个‘不务正业’的江家小儿子?”
一个清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亦风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很亮的眼睛里。女生穿着条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细碎的兰草,手里端着杯没动过的果汁,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像来参加宴会,倒像来视察的。
江亦风挑眉,收起手机:“总比某些‘乖乖女’,被家里安排来相亲强。”他刚才在宴会厅,听见杨家长辈拉着这女生,给她介绍“张总家的公子”“李局长的儿子”,她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眼底却藏着丝不耐烦。
女生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声音像风铃撞在一起:“你怎么知道我是被逼来的?”
“猜的。”江亦风往她那边凑了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点薄荷味,和宴会上的香水味截然不同,“我叫江亦风,‘破晓’战队的老板。”
“杨秋晚,画廊主理人。”女生伸出手,指尖微凉,“我知道你,用爷爷给的压岁钱建了个网吧战队,还跟你爸吵翻了。”
江亦风的脸瞬间黑了——这事在商圈传得沸沸扬扬,成了笑柄。他刚想反驳,就听见杨秋晚说:“挺酷的,比应付这些饭局有意思。”
她的语气很真诚,不像在嘲讽。江亦风看着她旗袍开叉处露出的脚踝,戴着只银质的脚链,上面挂着个小小的画笔吊坠,忽然觉得这个女生和他想象中的“名媛”不一样。
宴会进行到一半,江亦风被他爸堵在走廊。江父的脸沉得像要下雨:“跟我去给张总赔罪,刚才你把他儿子的酒泼了,像什么样子!”
“他说我战队是‘小孩子过家家’,我没揍他算好的。”江亦风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父子俩僵持不下时,杨秋晚端着两杯水走过来,笑容得体:“江伯伯,张公子刚才跟我说,是他自己没拿稳酒杯,让您别误会亦风。”她把水递给两人,“我刚跟张公子聊了聊艺术品投资,他说很想跟亦风认识认识,毕竟现在电竞行业前景好,说不定能合作呢。”
江父的脸色缓和了些,没再追究。等他走远,江亦风看着杨秋晚:“你帮我解围,想要什么报酬?”
“听说你战队有个叫顾言的ADC,很厉害?”杨秋晚眼里闪着光,“下次比赛给我留两张票,我想看看‘小孩子过家家’是什么样的。”
江亦风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门票,是“破晓”下周常规赛的票。他本来准备给季野的粉丝的,现在突然觉得,给她更合适。
“前排的,视野绝佳。”他把票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被电流窜过。
杨秋晚接过票,小心地夹进随身的笔记本里。江亦风瞥见本子上画着速写,是刚才宴会厅里的场景,线条利落,却把每个人的虚伪都画得入木三分。
“你很会画画。”
“还行,糊口的手艺。”杨秋晚合上书,“我跟家里说开了,以后画廊的事我自己说了算,他们别再逼我相亲。”她顿了顿,看向江亦风,“你呢?准备跟你爸僵到什么时候?”
“僵到他承认我不是在胡闹为止。”江亦风望着远处的霓虹,“等我拿到世界冠军,他就不会说我战队是‘过家家’了。”
杨秋晚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掏出支钢笔,在门票背面写了串号码:“这是我电话,比赛前给我发消息,我怕找不到地方。”
她转身回宴会厅时,旗袍的下摆扫过江亦风的皮鞋,带着淡淡的墨香。江亦风捏着那两张被她碰过的门票,忽然觉得这场无聊的宴会,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第二天,江亦风去战队基地,把其中一张票给了季野:“给你粉丝吧,我另找了个人。”季野盯着他手里的票,贱兮兮地笑:“老板,这票上的香水味不错啊,是哪家小嫂子?”
江亦风踹了他一脚,脸上却有点发烫。他把票放进钱包里,夹在身份证旁边,看着上面那串清秀的字迹,忽然开始期待下周的比赛。
而杨秋晚回到画廊,把门票贴在画板旁。她的助理凑过来:“杨姐,这是什么?电竞比赛?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谁说我不感兴趣?”杨秋晚拿起画笔,在门票周围画了圈小小的烟花,“我想看看,那个敢跟全世界作对的叛逆者,他的战场是什么样的。”
酒会上的相遇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一个是不肯继承家业的战队老板,一个是不想被安排人生的画廊主理人,他们在彼此身上,看到了自己渴望的勇气——那种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敢去做自己的勇气。
江亦风不知道的是,杨秋晚的笔记本里,除了宴会速写,还多了一行字:“叛逆者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
而杨秋晚也不知道,江亦风的手机备忘录里,新添了一条:“下周比赛,记得提醒那个画画的,别穿旗袍去赛场,不方便。”
水晶灯依旧在家族酒会上闪耀,但两个“异类”的故事,已经悄悄在门票背面的电话号码里,开始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