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坠落感突然消失了。
我悬在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掌托住。四周全是镜面，折射出无数个林晚——穿婚纱的、裹绷带的、穿病号服的，每个倒影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的冷笑，有的啜泣，有的眼神空洞。
锁骨处的金属标记开始发烫，像是有人往血管里灌了滚烫的铁水。我低头看去，黑色物质正沿着纹路缓慢爬行，像蛛网般蔓延到锁骨边缘。
"人格继承审判，开始。"
机械音冰冷刺耳，在圆形大厅里来回震荡。头顶的穹顶突然亮起蓝光，一道数据流垂下，投射出巨大的水晶屏。画面闪烁，显现出一段记忆影像——
我站在实验室中央，启动器插进控制台，三十六个培养舱同时爆裂。染血白裙的自己跪在满地玻璃渣中，嘶喊着什么。系统警报红光闪烁，倒计时归零。
那是删除初代人格的画面。
"指控：非法清除原始人格，篡改镜界核心代码，违反人格继承协议第七条。"机械音继续播报，"证据确凿，建议立即执行格式化程序。"
我扯了扯手腕，发现不知何时已被透明的束缚装置固定在空中。四周的镜像开始扭曲，映出更多"我"的记忆碎片：法庭上与顾承泽对峙、老宅地下室撕毁实验协议、铜钥匙开启暗门时的颤抖手指……
每一段都是指控证据。
"你们想证明什么？"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冷静，"我已经经历了四十七次重置，还有什么没被洗掉的吗？"
"人格完整性验证程序启动。"机械音回答，"请回忆关键记忆节点。"
**第一幕：童年钢琴课**
画面一变，是母亲教我弹琴的场景。
她坐在钢琴凳上，穿着那件淡蓝色连衣裙，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落在黑白琴键上。我的小手笨拙地跟着她的节奏，错音时她笑着摸摸我的头。
"这段记忆属于植入数据。"系统标注，"原始人格无此经历。"
我嗤笑一声："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记忆。真正的数据残留会有温度。"
"证据反驳中。"系统调出放大画面，"手背静脉走向与现存记录不符。"
"因为她后来做了静脉隐匿手术。"我脱口而出，"车祸后怕我害怕，特意把明显的青筋遮住了。"
水晶屏上的标注突然消失。
"继续播放。"我盯着那段记忆，"看看你们能找出多少破绽。"
画面跳动，出现母亲临终病房。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坚持要握着我的手。她说："小晚，记住妈妈的样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你，也要记得这一刻的真实。"
我闭了闭眼。
"停止回放。"我说，"你们永远复制不了这种细节。"
**第二幕：法庭对峙**
下一个记忆节点是法庭。
陈璐医生突然透露顾承泽的病历被篡改，权限记录显示操作者是我。当时我站在原告席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段记忆中的行为模式与现行人格存在偏差。"系统分析，"时间戳显示操作发生时，你的锁骨标记尚未激活。"
"所以呢？"我挑眉，"你们想说那时我已经受到外部操控？"
"正是如此。"机械音确认，"证据显示有人利用远程权限修改了你的记忆模块。"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忽然笑了，"陈璐后来告诉我，母亲留下的远端控制权限还没被完全破解？"
水晶屏上的数据分析突然卡顿。
"换句话说，"我继续道，"你们所谓的'篡改'，可能是她在试图保护我。"
镜面倒影中，穿病号服的那个"我"突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三幕：老宅地下室**
系统调出最后一段记忆：我在老宅地下室撕毁实验协议的场景。
"这段记忆存在逻辑矛盾。"机械音指出，"作为异常人格，你不应拥有清除数据的权限。"
"可我确实这么做了。"我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她正在撕碎一张泛黄的纸页，"而且当时没有任何警报响起。"
水晶屏开始闪烁，数据流紊乱。
"你们漏了一点。"我忽然想到什么，"那天晚上，陆昭在我耳边说过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有些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撕开。'"
系统沉默了几秒。
"记忆验证完成。"机械音终于开口，"人格完整性无法确定。建议进行深度扫描。"
"不必了。"我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金属纹路，"你们想看的，不就是这个吗？"
镜面开始震动，倒影们齐刷刷抬头。
我用指甲划过锁骨，黑血渗出，滴在水晶屏上。
刹那间，整个审判厅炸开耀眼的光芒。
"检测到原始代码激活！"系统警报骤响，"警告——"
我不等它说完，径直穿过光芒。四周镜面崩裂，倒影们化作碎片飘散。我落在一片纯白空间，面前站着另一个女人。
年轻版的母亲。
"你终于来了。"她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镜界-00号，等待镜界-01号多时。"
"你才是最初的复制品吧。"我盯着她，"而我只是个备份。"
"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她缓缓走近，"也是我最深的悔恨。"
"为什么把我造出来？"
"为了赎罪。"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母亲临终前写的信件投影，"你母亲犯了一个错误，而我要弥补。"
"所以你就造了我？一个替代品？"
"你不是替代品。"她摇头，"你是选择的权利。"
我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就走。
"至少我还有选择的权利。"我头也不回地说。
身后传来轻微的叹息。
当我回到主厅时，审判水晶依然悬浮在空中。但这次，我直接走向它。
手掌按上晶体表面的瞬间，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未知协议激活！"
"生物密钥匹配……意志密钥匹配……人格继承协议启动。"
审判厅开始重构，镜面化作流动的银光。我感觉到体内金属颗粒在震动，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最后，水晶屏上浮现一行字：
**"主控人格重置倒计时：72:00:00"**
我抬头，瞳孔闪过一丝银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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