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从崩塌的纯白空间坠落时,我的身体像是被撕成了碎片。数据流划过皮肤,留下细密的刺痛。下方是倒悬的图书馆,书架像森林般向上生长,发光的文字碎片在空中飘浮。
我伸手抓住一张飘落的记忆碎片,上面是我第一次见陆昭的画面。他的背影突然扭曲,化作黑色的数据流消散。书架自动翻页,无数个我同时在不同书页间闪现。
铜镜映出的身影让我头晕目眩。九十八面镜子排列成环,每一面都映照着人生的不同片段:婴儿时期抓周的场景、法庭上对峙的画面、与顾承泽初遇时的微笑。指尖无意识地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传来,某面镜子后渗出淡蓝色液体,在镜面蜿蜒出诡异的纹路。
"你终于来了。"熟悉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刻满复杂纹路的青铜门浮现眼前,门把手上缠绕着银色数据丝线。茉莉花香突然浓烈,空气中隐约出现母亲的剪影。
黑衣林晚站在门前,袖口露出金属接缝。她手持启动器,嘴角扬起冷笑:"接受命运吧,我们本是一体。"
"疼痛与眼泪都是参数设定。"她的声音带着机械杂音,"程序模拟的情感不值得执着。"
我盯着她掌心的纹路,和我的完全相同:"就算真是程序,我也要选择自己的路。"
两人同时伸出右手,掌心相触的瞬间,锁骨处的标记灼烧般疼痛。她脖颈处的机械接缝开始蠕动,像是要挣脱什么。
"我是第一个主控人格,你只是衍生体。"她的瞳孔泛起银光,"何必挣扎?归于一体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怒吼着撕碎飘落的记忆文档。纸片燃烧的瞬间,整个图书馆开始震颤。书籍自燃,铜镜龟裂,蓝色液体从天花板滴落,在地面晕开扭曲的星图。
警报声尖锐刺耳,地板裂缝中涌出数据洪流。我踉跄着扑向那枚"母亲"记忆晶体,黑衣林晚同时伸手。指尖触到晶体的刹那,意识被拉入纯白空间。
九十八个我同时微笑。记忆碎片在视网膜上闪回:车祸现场血迹斑斑的路面,培养舱里沉睡的身体,法庭上陈璐出示的认证书,老宅地下室的铜镜机关。
脖颈处浮现机械接缝的瞬间,我听见她说:"我们终究要归于一体。"
"不!"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神经。启动器突然爆发出金光,将那些微笑的倒影尽数击碎。身体下坠,穿过层层镜面。最后一面镜中,穿婚纱的自己正在微笑。
黑暗中传来母亲的声音:"你是我的女儿,不是程序。"
"你以为逃得掉?"黑衣林晚的冷笑如影随形,"你只是我分裂出去的梦。"
新的铜镜轮廓在黑暗中浮现,倒影却在对我微笑。
\[未完待续\]我砸进镜面的瞬间,玻璃碎成千万片银星。婚纱上的珍珠扣子一颗颗崩开,在黑暗里划出细小光轨。某个画面突然刺进脑海:母亲抱着穿白纱的我转圈,茉莉花香沾在裙摆上。
"醒醒!"
冰凉的手掌拍在我脸上。睁开眼时,天花板是斑驳的米黄色,吊灯罩子歪着,露出半截生锈的铁架。消毒水味道混着潮湿的霉味,墙角的电暖器滋滋作响。
这是三年前的老宅地下室。
我猛地坐起来,膝盖上的婚纱礼服滑落在地。镜面碎片滚到脚边,映出身后男人的脸。顾承泽穿着深灰毛衣,袖口卷到手肘,指节上还带着拳击手套的勒痕。
"你又做噩梦了?"他捡起镜子塞回我手里,"刚才一直在说'不是程序'。"
我盯着他虎口处新鲜的擦伤。记忆突然裂开条缝——昨天晚上我们在书房吵了一架。他说陈璐给的证据链有问题,但我坚持要用启动器闯镜界禁区。最后摔门而去时,他的拳头砸在门框上。
现在这道伤口还泛着血珠。
"婚礼还有三天。"我把手指按在他手腕内侧的脉搏上,温热的,跳动着的,"你别管镜界的事了。"
顾承泽突然把我按回床上。他的手掌撑在我耳侧,呼吸喷在颈窝:"林晚,你到底在怕什么?每次提到镜界禁区,你就..."
我咬住下唇翻了个身。婚纱腰封勒得肋骨生疼,后背撞到床头柜发出闷响。抽屉里露出半截金属片,那是老宅改造时拆下的电路板。
三年前车祸后,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实验室。
"你偷偷装了脑机接口。"他抽出那块电路板晃了晃,"上周三凌晨两点,你从地下室消失了四十七分钟。"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我伸手去抢,却被他压住手腕。他的虎口蹭过我锁骨处的疤痕——那是培养舱留下的痕迹。
"镜界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他的声音忽然发抖,"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在法庭外拦住你,说你提供的数据有问题。但其实..."
窗外飘来细雪,落在窗台上就化成水。我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和黑衣林晚的笑容重叠。
"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他松开我的手,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正在荡秋千,背后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
那是我,和母亲。
"十年前你在医院昏迷的时候,我就在病房外偷看过你。"他捏着照片的手指发白,"后来你苏醒后改了名字,换了城市,但我还是找到了你。"
我扯开领口露出锁骨标记。那个银色纹路正在皮肤下蠕动,像活物一样往心脏方向爬。
"别碰它!"他扑上来抓住我的手,"那是脑机接口的控制端口,对不对?"
雪花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纹路。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尖叫,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衣柜里的婚纱突然开始发光,每颗珍珠都变成数据流。
"他们要来了。"我推开他往地下室深处跑,"顾承泽,如果你真的认识十年前的我,就帮我找到地下室的密室。"
他愣在原地。我转身时看见他瞳孔里闪过银光,像启动器的反光,又像数据流的颜色。
"密室?"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冲进储物间踹开旧书柜,后面露出布满按钮的金属门。指纹识别器亮起红光,我的拇指刚按上去就响起警报。
"密码错了。"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正确的应该是..."
机械齿轮转动声打断他的话。金属门缓缓打开,里面飘出熟悉的茉莉花香。母亲的身影站在暗处,怀里抱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
"欢迎回家。"她微笑时,天花板开始滴落淡蓝色液体,"我的女儿。"
顾承泽突然把我拉到身后。他的西装下摆掀起,露出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母亲:"别动。"
"这就是你选择的人类?"母亲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林晚,你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镜界吗?"
我攥紧口袋里的启动器。它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伤皮肤。母亲怀里的小女孩抬起头,她的眼睛和黑衣林晚一样闪着银光。
"他父亲才是镜界的真正开发者。"母亲抚摸小女孩的头发,"十年前那场车祸,是你杀了他。"
顾承泽的枪口晃了一下。我看见他喉结滚动,想起他总在下雨天摸左手无名指,那里有道陈年疤痕。
"你母亲为了保护你篡改了数据。"母亲继续说,"但真相总会浮出水面。要不要问问你未婚夫,他接近你是为了复仇吗?"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启动器迸发出金光,照亮顾承泽扭曲的脸。他左手握枪,右手正往我脖子上注射什么东西。
"对不起。"他的眼泪砸在我锁骨上,"我父亲该死,但你更该死。"
针管里的蓝色液体渗入血管的瞬间,我按下启动器。金光吞没一切之前,看见母亲露出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