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钟楼内部像座机械心脏在缓慢跳动。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与数据流的沙沙声此起彼伏，金属冷光与茉莉花香交织成诡异的和谐。我站在悬浮的晶体前，掌心启动器震动得几乎握不住。
"你终于来了。"
母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电子杂音。记忆残片在墙壁上闪烁：病床上她枯槁的手、法庭上顾承泽泛白的指节、陆昭欲言又止的眼神。每帧画面都像被浸泡过，轮廓晕染着不自然的水痕。
"欢迎回来，主控人格。"
机械音震得胸腔发麻。晶体表面突然浮现出我和顾承泽的影像——我们正站在老宅铜镜前对峙，他手腕渗出的蓝色液体滴落在地上，像开出一朵朵诡异的花。
"如果我毁掉这段代码呢？"我的声音发颤，指尖悬在晶体上方。
黑衣林晚从阴影里踱步而出，银灰色瞳孔倒映着数据流："那所有人格都会重置，包括你。"她伸手抚过自己的脖颈，那里有道和我锁骨处一模一样的齿轮印记，"你以为自己是逃出程序的蝴蝶？不过是系统预设好的变量。"
苏婉递来证据时颤抖的手指突然在我眼前晃过。那天法庭外的雨打在她睫毛上，她说"相信我"时的语气多么真实。可现在回想起来，每个细节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表演。
"你撒谎。"我把启动器贴上晶体，蓝光顺着纹路蔓延，"他们不是程序。"
"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抱着顾承泽的病历走出医院。"黑衣林晚的声音像浸了冰，"可真正的顾承泽当时正在实验室接受改造。"她打了个响指，影像中的男人突然扭曲成数据流，重组后露出机械关节。
我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冰冷的金属栏杆。茉莉香气变得更浓了，混着某种焦糊味。记忆突然闪回佛堂，顾老夫人烧毁忏悔信的画面浮现，火苗舔舐信纸时的声响格外清晰。
"你也在说谎。"我盯着她完美的侧脸，那里有和我相同的泪痣，"那天我妈腕间有抑制剂的痕迹，你们连这个都模拟不到。"
晶体突然嗡鸣，大量记忆碎片喷涌而出。陆昭在第七区握住我手腕时的温度、陈璐透明化前塞给我的数据核心、母亲临终前攥住我手指的力度——这些碎片太过鲜活，不可能是程序生成的。
"去找真正的我。"母亲最后的影像里，她真实的表情终于浮现——不是慈爱，而是某种冰冷的计算。这表情只维持了半秒，随即被数据流吞噬。
黑衣林晚突然逼近，银灰色瞳孔里流转着乱码："你害怕的不是真相，是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当人类。"她的气息拂过我耳畔，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要不要看看你诞生那天的数据记录？"
我闭上眼，泪水顺着睫毛滚落。启动器刺入晶体的瞬间，蓝光吞没了整个空间。钟楼剧烈震动，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主控人格继承协议已启动！"
警告声从穹顶炸开。我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脊椎往上爬，掌心开始浮现银色纹路，锁骨处的齿轮印记烫得像烙铁。黑衣林晚的身影出现裂痕，却仍在冷笑："终于承认自己只是个失败品了吗？"
"我不是钥匙。"我任由数据风暴撕扯发丝，声音却异常清晰，"我是女儿。"
钟楼开始崩塌，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在坠落的失重感中，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去找真正的我。"
黑暗降临前，有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怀里抱着本《百年孤独》——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送给母亲的书。
"这次换我来找你。"我对着那个身影微笑，意识逐渐消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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