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昭临就被厨房的香味唤醒了。她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月芙正系着围裙烤姜饼,面团在她手里被揉得软软糯糯,擀面杖压过面饼的“沙沙”声里,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姜香。
“醒啦?”月芙回头冲她笑,狼耳在晨光里轻轻晃动,绒毛被晒得暖暖的,“云朗说你喜欢吃姜饼,我学着烤了点,再等一刻钟就好。”
昭临刚要说话,就看见灶台边探出一个毛茸茸的浅棕色狼耳——云朗正蹲在那里,帮着递模具,狼爪捏着星形的木模,动作有点笨拙,却格外认真。面团沾了点在他手背上,他没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月芙翻面。听见动静,他猛地回头,狼瞳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发现了小秘密,手里的模具差点掉在地上。
“我、我没捣乱……”他立刻站起身,紧张地攥着衣角,耳尖悄悄泛红,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大概是想藏起沾着面团的手。
“我知道你在帮忙。”昭临走过去,看了看烤盘里的姜饼,已经烤得金黄,边缘微微发脆,“闻起来很香,比我上次烤糊的那个好看多了。”
云朗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是月芙阿姨教我的……她让我负责压模具,说我压得最圆。”话没说完,就被月芙笑着打断:“是他自己学得快,翻面的时候可小心了,盯着烤箱数着数,生怕烤糊了给你吃。”
早餐时,盘子里摆着刚出炉的姜饼,星形、圆形、兔子形,个个都烤得恰到好处,边缘还带着漂亮的焦糖色。昭临拿起一块星形的,咬了一口,甜香混着淡淡的姜味在嘴里散开,暖融融的甜味顺着喉咙往下滑。“好吃!”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云朗,举了举手里的姜饼,“你也尝尝?这个兔子形的好像在对你笑呢。”
云朗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最小的兔子姜饼,小口小口地啃着,狼耳随着咀嚼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两片快乐的树叶。昭临发现,他吃姜饼时总爱先啃边缘,把中间最厚、糖霜最多的部分留到最后,小口抿着,像在珍藏什么宝贝。吃到最后一口时,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昭临,见她正笑着看自己,慌忙低下头,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吃完早饭,父亲让昭临去镇上的杂货店买些针线和煤油,顺便带两斤盐回来。“我也去!”云朗立刻放下手里的姜饼碎屑,像只受惊的小兽般站起来,狼瞳里满是期待,又带着点紧张,手紧紧攥着衣角。
昭临挑了挑眉:“你不怕镇上的人看你?上次小胖他们盯着你的耳朵看,你不是躲我身后半天吗?”
云朗的耳尖耷拉了一下,却还是倔强地仰着头:“不怕了。”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些,“有你在……我不怕。”
走在镇上的石板路上,阳光透过店铺的幌子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卖早点的王婶掀开蒸笼,白雾腾腾地冒出来,混着油条的香气飘过来;修鞋铺的老陈头坐在小马扎上,锤子敲钉子的“叮当”声老远就能听见。镇上的人大多认识昭临,见她走过都笑着打招呼,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边的云朗身上,带着好奇,却并没有恶意——大概是父亲和爷爷早就跟镇上的老邻居打过招呼,大家都知道这家人是昭临家的客人。
云朗始终紧紧跟在昭临身边,半步都不敢落下,狼耳警惕地竖着,像在捕捉周围的动静。有孩子指着他的耳朵笑时,他就飞快地低下头,把脸埋在昭临身后,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狼耳尖,手指却更紧地攥住了昭临的袖口,布料都被他攥得变了形。
“别总躲着。”昭临放慢脚步,故意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你看王婶在冲你笑呢,她夸你耳朵好看。”
云朗的肩膀轻轻抖了抖,小声“嗯”了一声,却还是没敢抬头,只是从昭临身后探出半只眼睛,飞快地瞥了王婶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耳尖红得更厉害了。
在杂货店挑针线时,老板是个和蔼的胖爷爷,笑着问昭临:“这是你家亲戚?看着面生,耳朵长得真精神。”
“是远房亲戚,来住一阵子。”昭临一边选颜色一边说,眼角的余光瞥见云朗正偷偷打量货架最上层的水果糖,玻璃罐里的糖果五颜六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的狼瞳里闪着好奇的光,像小猫盯着鱼缸里的鱼。
付完钱出门时,昭临突然转身走进隔壁的糖果铺,买了一小袋水果糖,塞到云朗手里:“给你的,甜的,含在嘴里走路就不紧张了。”
云朗的手猛地一颤,糖果袋在他掌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抬头看昭临,狼瞳里满是惊讶,随即又化为浅浅的笑意,像被阳光晒化的蜜糖。“谢、谢谢昭临。”他把糖果袋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还用手按了按,像是在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连走路都放慢了脚步,生怕糖果被晃碎了。
往回走的路上,云朗的脚步轻快了许多,狼耳也不像来时那样紧绷着,偶尔会随着路边的鸟鸣轻轻晃动。走到镇口的梧桐树下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颗最大的水果糖,是粉红色的,剥开透明的糖纸递到昭临嘴边:“你吃。”
糖球在阳光下泛着甜甜的光,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昭临愣了愣,张开嘴咬了一半,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草莓香。“好吃。”她看着他说,眼里带着笑意。
云朗把剩下的一半塞进自己嘴里,脸颊鼓鼓的,像只藏了食物的小松鼠。阳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绒毛被晒得暖暖的,连呼吸都带着甜甜的水果香。他偷偷看了昭临一眼,见她正笑着看自己,慌忙低下头,却没忍住,嘴角偷偷往上扬了扬。
下午昭临在院子里晒草药,是封无赦从后山采来的艾草和薄荷,说是晒干了能驱蚊。她蹲在竹匾前翻晒草药,指尖沾了点草屑,空气里满是清苦的药香。云朗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狼耳时不时往她这边瞥一眼,像在偷看又怕被发现。
“你在画什么?”昭临凑过去看,故意吓他,“是不是在画我被蚊子咬的样子?”
云朗吓得手一抖,树枝掉在地上。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还有一个长着狼耳的小人,正追着一只蝴蝶跑,小人旁边画了个扎着辫子的女孩,手里举着风筝。云朗慌忙用脚把画蹭掉,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没、没什么……就是随便画画。”
昭临忍不住笑了:“画得挺好的,比我画的好看多了,我上次画蝴蝶风筝,被封无赦笑说是飞蛾。”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风筝,翅膀上还画了花纹,“下次我们画风筝好不好?画个带狼耳朵的风筝,肯定飞得最高。”
云朗的眼睛亮了亮,用力点了点头,狼耳悄悄竖了起来,带着期待的弧度,尾巴在身后轻轻晃了晃,又立刻绷紧,像是怕被人看见。他捡起树枝,在昭临画的风筝旁边,小心翼翼地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一个长着狼耳,一个扎着辫子。
傍晚收草药时,昭临发现竹匾边缘沾着点姜饼碎屑,大概是早上烤姜饼时不小心蹭到的。她刚要擦掉,就看见云朗蹲下来,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把碎屑拈起来,放进嘴里吃掉了,狼鼻满足地皱了皱,像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
“还没吃够啊?”昭临故意逗他,用树枝轻轻碰了碰他的狼耳,“早上不是吃了三块吗?”
云朗的脸颊瞬间红透,低下头小声嘟囔:“不能浪费……月芙阿姨说粮食要珍惜。”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耳朵耷拉着,像只被说坏话的小狗。
昭临的心软了软,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感毛茸茸的:“晚上让月芙阿姨再烤点,管够,这次让你吃个饱。”
云朗的狼瞳亮了亮,抬头看她时,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像落满了星星,连狼耳都开心地翘了起来。他小声说:“我、我可以帮忙揉面团,我今天学会怎么压模具了。”
晚饭后果然又烤了姜饼,这次云朗主动站在灶台边帮忙,虽然还是会把面团沾在手背上,但动作熟练了许多。他负责把压好的姜饼放进烤盘,每放一个都要对着模具比一比,确保形状没歪,认真的样子逗得月芙直笑,连封无赦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镜片后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睡前,昭临坐在书桌前写日记,刚翻开本子,就看见夹在里面的那根狼毛旁边,多了一小片姜饼碎屑,被人用透明的薄纸小心地包着,放在纸页间,还压得平平整整的。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一定是云朗趁她下午晒草药时偷偷塞进来的,这个小狼人,连表达心意都这么笨拙又可爱。
正笑着,窗外传来轻轻的敲窗声,“笃、笃、笃”,很轻,像小鸟啄食。昭临打开窗户,看见云朗站在窗台下,仰着头看她,手里攥着一本童话书,正是上次在阁楼借给他的那本《森林里的小狼》。
“怎么了?”昭临小声问,怕吵醒客房里的月芙他们。
云朗举起书,狼瞳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浸在水里的琉璃:“这里……有个字不认识。”他翻到某一页,用指尖指着上面的字,声音轻得像梦呓,“月芙阿姨说这个字很难。”
昭临借着月光看清那个字是“陪伴”。她耐心地解释:“陪伴就是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看星星,就像我和你现在这样。”
云朗的耳尖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那……我们现在算不算陪伴?”他的声音发颤,带着点紧张,又藏着期待。
昭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她看着他毛茸茸的狼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笑着说:“算,当然算。我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放风筝,一起晒草药,这就是陪伴呀。”
云朗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浅浅的梨涡,他把书抱在怀里,小声说了句“晚安,昭临”,转身跑回客房时,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尾巴尖在身后悄悄晃了晃,像只偷吃到糖的小兽,连背影都透着开心。
昭临关窗户时,看见月光洒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树影婆娑,温柔得不像话。她低头看着日记本里的狼毛和姜饼碎屑,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因为有了这个总爱红着耳朵的小狼人,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味道,像刚出炉的姜饼,暖融融的,甜到了心里。
她拿起笔,在日记里写道:“今天云朗送了我一片姜饼碎屑,比任何糖果都甜。他问我什么是陪伴,我告诉他,就是我们现在这样。他的耳朵红了,像熟透的桃子……”写到这里,昭临忍不住笑了,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明天要教他写‘陪伴’这两个字,还要带他去看王婶的兔子,他今天偷偷看了好多次。”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照在日记本上,把字迹染成了温柔的银色。他们的故事,像姜饼的甜味一样,会慢慢渗透进时光里,留下甜甜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