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溪心坪。”封无赦走到水潭边,弯腰掬起一捧水,洗了洗手,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狼族以前经常来这里采药,潭水是山泉水,干净得很,可以直接喝。”他指了指潭边的草药,“你们看,这里的薄荷和艾草比别处长得好,叶片更厚实,边缘没有枯黄,药效也更好,云朗你仔细看看,和镇上药铺的比是不是不一样?”
云朗立刻凑过去,蹲在潭边认真比对,手指轻轻拂过草药的叶片,小声说:“这个薄荷的叶子更绿,绒毛也更多……艾草的茎更粗,味道也更浓……”他一边说一边点头,狼瞳里满是专注,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还回头拉昭临,“昭临你看,这个叶子上的露水都不会掉,是不是很厉害?”
昭临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蹲在溪边。溪水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驱散了走路带来的燥热。她看着云朗专注的侧脸,他正用手指轻轻拨弄水面,让那些细碎的光斑在他手背上跳跃,阳光落在他的狼耳上,绒毛被晒得暖暖的,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带着满足的节奏。
“喜欢这里吗?”昭临轻声问,声音被风吹得有点轻。
云朗的动作顿了顿,侧过头看她,浅琥珀色的狼瞳里映着草地和天空的颜色,温柔得像一汪春水。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耳语:“喜欢,比镇上好看。”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小声补充,“和你一起的话,更好看。”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被自己的大胆吓到了,猛地低下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起了粉色,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溪边的泥土,把鹅卵石都蹭得滚到了水里,发出“叮咚”的轻响。
昭临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她看着云朗泛红的耳朵,听着他细若蚊蚋的声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比喝了陈爷爷的金银花茶还要舒服。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点发紧,只能轻轻“嗯”了一声,也低下头看着水面,假装在看那些游来游去的小鱼,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
溪水流淌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叮咚叮咚”的,像在为他们的沉默伴奏。风拂过草地,蒲公英的绒毛又开始飞舞,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撒了一层薄薄的雪。封无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水潭边的老树下,背对着他们站着,望着远处的山林,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稳重。他像是刻意给他们留出空间,偶尔低头翻看书,没有打扰这片刻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云朗才慢慢抬起头,从竹篓里拿出陈爷爷给的草药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草药被他保护得很好,一点都没受潮。“昭临,你看,这个是蒲公英,陈爷爷说可以泡水喝,败火。”他指着草地上的白色绒球,“我们摘一些回去吧,给爷爷和月芙阿姨泡茶,他们肯定喜欢。”
“好啊。”昭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不过要小心,别把绒毛吹散了,不然种子就飞了,明年就长不出新的蒲公英了。”
两人蹲在草地上摘蒲公英,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背上,草叶蹭得脚踝有点痒。云朗的动作很轻,用指尖捏住花茎,轻轻一掐就摘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篓里铺好的布上,还特意摆成一排,像是在摆放什么珍贵的礼物,连大小都按顺序排好了。昭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他:“云朗,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语吗?”
云朗抬起头,一脸茫然:“花语?是什么?是和草药一样的名字吗?”
“就是花代表的意思。”昭临捡起一朵刚摘的蒲公英,轻轻一吹,白色的绒毛立刻随风飘散,像一群小小的白色蝴蝶,“蒲公英的花语是‘勇敢’和‘约定’,代表着即使分离,也会记得曾经的约定,就像它的种子会带着约定飞到远方一样。”
云朗的狼瞳亮了亮,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完全懂。他捡起一朵蒲公英,学着昭临的样子轻轻一吹,绒毛飘向远方,落在草地上,像一颗颗小小的星星。“那我们也约定,以后常来这里好不好?”他看着昭临,狼瞳里满是期待,耳尖还带着未褪的粉色,手指紧张地攥着花茎,“一起采药,一起看蒲公英,还要一起……一起看小鱼。”
“好啊。”昭临笑着点头,心里的小鹿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像被阳光晒透的棉花,“我们约定了,以后每个月都来一次,采草药,看蒲公英,还要教你认更多的植物。”
云朗的嘴角一下子咧开,露出浅浅的梨涡,浅棕色的狼耳开心地翘着,在阳光下晃来晃去,像两片快乐的树叶。他低下头,继续摘蒲公英,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地,带着藏不住的开心,连摘花的动作都变得轻快起来。
封无赦靠在水潭边的老树上,看着不远处打闹的两人,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他从口袋里拿出陈爷爷给的草药图鉴,翻到蒲公英那一页,指尖轻轻划过插图,像是在回忆什么。风吹过他深棕色的狼耳,带来远处山林的气息,他的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两个在草地上穿梭的身影,偶尔还会提醒一句“那边的艾草更肥,别摘太嫩的”。
中午时分,阳光变得炽热起来,三人坐在水潭边的树荫下休息。昭临拿出早上从家里带的干粮——白面馒头和腌萝卜,还有封无赦买的金银花茶,用山泉水泡开,清甜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云朗把自己竹篓里的蒲公英推到昭临面前,小声说:“这个给你,回去可以晒干泡茶喝,陈爷爷说加蜂蜜更好喝。”他又从布包里拿出陈爷爷送的草药,一样样摆在地上,给昭临介绍,“这个是金银花,能败火,泡出来的水是黄色的;这个是野菊花,泡水喝甜甜的,一点都不苦;还有这个,陈爷爷说叫‘马齿苋’,可以炒菜吃,消炎的……”
他介绍草药时,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展示自己最宝贝的收藏,浅棕色的狼耳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带着自信的弧度,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胆怯。昭临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偶尔提问:“这个马齿苋真的能吃吗?会不会有味道?”云朗都能答上来,还会举例子:“陈爷爷说可以焯水后凉拌,放醋和香油,很好吃,他明天就做给我们看。”显然是把封无赦和陈爷爷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看来你很喜欢草药。”昭临笑着说,递给他一块馒头,“以后可以跟封无赦学认草药,他懂很多,说不定你以后能成为很厉害的草药师,比陈爷爷还厉害。”
云朗的脸颊红了红,低下头小声说:“我想学好草药,以后昭临生病的时候,我可以给你煮药,不用麻烦哥哥和陈爷爷了。”他的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到了昭临耳里,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昭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得让她鼻尖有点发酸。她刚要说话,就听见封无赦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他们什么。两人同时抬头,看见封无赦正拿着水壶喝水,目光却没看他们,耳根却悄悄泛起了一点红色,显然是听到了云朗的话。
云朗的脸一下子红透,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啃馒头,狼耳紧紧贴在头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馒头屑沾在嘴角都没发现。昭临也觉得脸颊发烫,拿起水壶喝了口金银花茶,茶水的清凉却压不住心里的暖意,连耳根都热了起来。封无赦放下水壶,假装看风景,却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嘴角偷偷勾了勾,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下午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像融化的金子洒在草地上,三人开始往回走。云朗的竹篓里装满了草药和蒲公英,沉甸甸的,却被他背得稳稳的,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连走路都带着蹦跳的节奏。路过溪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昭临——是早上落在他竹篓里的那片梧桐叶,被他用手指压得平平整整,边缘还细心地修剪过,去掉了枯黄的部分,叶脉清晰可见,像一片小小的绿色书签,上面还沾着一点泥土的痕迹,却显得格外可爱。
“给你。”他的声音小得像耳语,狼耳红得快要滴出血,连说话都带着点结巴,“早上在广场捡的,你、你好像喜欢梧桐叶,上次夹在书里……这个比那个好看。”
昭临愣了愣,接过梧桐叶,指尖碰到他的指尖,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酥酥麻麻的。她看着梧桐叶上整齐的边缘,想象着云朗在摘草药的间隙,坐在树荫下偷偷修剪叶子的样子——他一定是用指甲一点点掐掉多余的边角,还对着阳光看了好几遍,才满意地放进兜里,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甜丝丝的,比早上的蜂蜜水还要甜。
“谢谢。”昭临把梧桐叶小心翼翼地夹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和之前的狼毛、姜饼碎屑放在一起,还特意调整了位置,让它们挨得更近,“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看的叶子。”
云朗的狼瞳亮了亮,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夸奖,他低下头,跟在昭临身后,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浅棕色的狼耳在阳光下晃来晃去,藏不住满心的欢喜,连狼尾都忍不住在身后轻轻摆动,像条快乐的小狗。
回到镇上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把梧桐广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个收摊的小贩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卖糖葫芦的李叔笑着说:“昭临丫头带着小客人采草药去啦?收获不小啊!”看见云朗竹篓里的草药和蒲公英,都笑着说:“这孩子采的草药看着就新鲜,是块干活的好料子!”云朗的耳尖红了红,却没有像早上那样低下头,反而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进步。
路过陈爷爷的药铺时,他们进去把采到的草药分了一些给陈爷爷。陈爷爷看着竹篓里饱满的蒲公英和薄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小子,采的草药比我这药铺里的还新鲜!叶片完整,根须也没断,一看就是用心了。”他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些晒干的金银花,递给云朗,“这个给你,泡茶喝,算爷爷奖励你的。”
云朗的脸颊红扑扑的,小声说了句“谢谢陈爷爷”,双手接过布包,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篓,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开心,狼耳都翘得高高的,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晚饭时,月芙用他们带回来的蒲公英和金银花煮了茶,清甜的香味飘满整个屋子。云朗把自己碗里的鸡肉夹给昭临,动作自然又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还小声说“你咳嗽要多吃点肉”,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扒饭,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狼爸墨岩看着他们,对爷爷说:“这两个孩子,倒是越来越亲近了,云朗现在也开朗多了,刚来的时候见人就躲。”
爷爷笑着喝了口茶:“缘分就是这样,挡也挡不住。”他看向昭临,眼神里带着欣慰,“我们昭临长大了,知道照顾人了,还能帮着云朗敞开心扉,是好事。”
昭临的脸颊有点热,低头喝着茶,眼角的余光瞥见云朗正偷偷看她,狼瞳里映着灯光,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见她望过来,云朗立刻低下头,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喝茶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却忍不住偷偷勾起了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
睡前整理东西时,昭临把今天的蒲公英和草药分类晒干,铺在院子里的竹匾上,还特意把云朗摘的那几朵最大的蒲公英放在最中间。她又拿出笔记本,翻开夹着梧桐叶的那一页。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纸上,把梧桐叶的叶脉照得清清楚楚,旁边的狼毛和姜饼碎屑像是在和新伙伴打招呼,画面温馨又可爱。她想起云朗在溪心坪说的约定,想起他红扑扑的耳尖和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在日记里写下:“今天和云朗在溪心坪约定,以后要一起去采药,他送了我一片梧桐叶,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窗外的月光洒在梧桐树上,树影婆娑,温柔得不像话。昭临把笔记本轻轻合上,放在床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