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昭临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披衣开门,只见陈小豆举着个沾血的布条冲进院子,急得满脸通红:“昭临姐姐!不好了!小鹿出事了!”
昭临心里一沉,接过布条一看,上面的暗红血迹还带着湿意,明显是刚染上的。“别急,慢慢说,小鹿怎么了?”她按住陈小豆的肩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经历过黑风口救鹿的事,她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刚才去喂草料,发现竹棚的篱笆被撞坏了!”陈小豆喘着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鹿不见了,地上有血迹,还有……还有狼的脚印!很大的脚印,比云朗哥哥的脚印大好多!”
狼的脚印?昭临的心瞬间揪紧。镇上虽然靠近山林,但很少有野狼敢闯进来,更别说跑到药铺后院。她立刻转身回屋拿药箱,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跑出来的云朗,他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浅棕色的狼耳紧张地竖着,狼瞳里满是担忧:“小鹿怎么了?我听到豆子说有狼脚印?”
“别慌,”封无赦不知何时站在院子里,脸色凝重,手里已经拿好了弓箭,“陈爷爷的药铺在后街,靠近山脚,真有野狼闯进来也不奇怪。云朗,你对狼的踪迹熟,跟我去追;昭临,你去通知镇上的猎户,让他们带着猎狗从另一条路包抄,我们在山口汇合。”
“我也要去!”昭临攥紧药箱背带,“我会处理伤口,万一小鹿受伤了呢?”
封无赦犹豫了一秒,点头:“跟上,保持距离,别乱闯。云朗,看好她。”
三人快步往后街跑,晨光透过薄雾洒在石板路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云朗跑在最前面,狼耳贴在头顶仔细分辨着气味,时不时蹲下身查看地面——潮湿的泥土上果然有一串凌乱的脚印,其中既有小鹿蹒跚的蹄印,也有几个深陷的狼爪印,爪尖的痕迹清晰可见,比云朗的脚印大了近一倍。
“是成年野狼,”云朗的声音发紧,指尖抚过爪印边缘的泥土,“步伐很乱,像是在追赶猎物,方向是往东山口去的。”他站起身,狼瞳里闪过一丝厉色,“它受伤了,左后爪的脚印比其他的浅,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
“受伤的野狼更危险,”封无赦拉满弓箭,箭头对准前方的岔路,“会变得格外凶狠。昭临,跟紧我,不许离队。”
东山口的路比黑风口更崎岖,路边的灌木丛挂着露水,很快打湿了裤脚。云朗的速度越来越快,狼耳几乎贴在头皮上,突然在一处岔路口停下:“这边!气味更浓,还有血迹!”他指向左边的小路,泥土上有几滴新鲜的血珠,红得刺眼。
追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突然传来小鹿的哀鸣,夹杂着低沉的狼嚎。云朗脸色一变,拔腿就冲:“小鹿在前面!”昭临和封无赦立刻跟上,转过一道山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紧——
一只毛色灰败的野狼正死死咬住小鹿的后腿,小鹿躺在地上哀鸣,前腿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显然伤口裂开了。野狼的左后爪果然缠着布条,上面还沾着草药渣,昭临立刻认出那是陈爷爷常用的止血布条——这野狼恐怕不是第一次闯药铺,说不定之前就偷过草药治伤!
“放开它!”云朗怒吼一声,捡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野狼砸去。石块砸在野狼后腿的伤口上,它吃痛地松开嘴,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他们,露出尖利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涎水顺着嘴角滴落。
这是一只成年公狼,体型比云朗高大许多,眼神凶狠,耳朵缺了一块,显然经历过不少打斗。它看云朗的眼神带着轻蔑,似乎没把这个半大的狼族少年放在眼里,喉咙里的低吼越来越响,一步步逼近。
“云朗,退后!”封无赦搭箭拉弓,箭头稳稳对准野狼的眼睛,“这不是你能应付的。”
“它伤了小鹿!”云朗却没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狼爪微微弹出,指尖泛着寒光,“它偷药铺的草药,还伤害我们救的小鹿,不能放它走!”他的狼瞳里燃烧着怒火,尾巴紧紧绷直,像一根即将出鞘的箭。
野狼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猛地扑了过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封无赦的箭“嗖”地射出,却被野狼灵巧地躲开,箭头擦着它的耳朵飞过,钉在树干上。野狼落地的瞬间再次反扑,目标竟是离得最近的昭临!
“小心!”云朗眼疾手快,一把将昭临推开,自己却来不及躲闪,被野狼狠狠撞在胸口,两人一起滚倒在草地上。野狼张嘴就朝云朗的脖子咬去,尖利的獠牙闪着寒光。
“云朗!”昭临吓得心脏骤停,抓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野狼砸去。
云朗在地上翻滚时顺势抽出腰间的匕首——那是封无赦给他防身用的,此刻他死死攥着刀柄,在野狼扑来的瞬间侧身躲过,匕首狠狠刺进野狼受伤的后腿。野狼痛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转身挥爪拍向云朗,尖利的狼爪带着风声扫过他的手臂。
“嗤啦”一声,布料被划破的声音格外刺耳。云朗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反而用身体压住野狼的后腿,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它的脖颈:“封无赦哥哥!快!”
封无赦的第二支箭终于射出,精准地射中野狼的前腿。野狼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瘫在地上呜咽。封无赦立刻上前用绳索将它捆住,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查看云朗的伤势:“怎么样?伤在哪了?”
云朗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手臂往下流,染红了袖口。他却像没感觉到疼,先爬过去查看小鹿的情况,见小鹿只是后腿被咬破了点皮,松了口气,这才对封无赦摇了摇头:“我没事,先处理小鹿的伤口。”
昭临已经冲过来按住他的手臂,眼眶通红:“什么叫没事?流了这么多血!”她打开药箱,拿出止血粉和绷带,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刚才那一幕太惊险了,差一点云朗就被咬到脖子。
“别抖,”云朗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掌心虽然沾满了血,却异常温暖,“一点都不疼,真的。你看,伤口不深。”他还想笑,却因为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狼耳都耷拉了下来。
昭临又气又急,眼泪差点掉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刚才多危险你知道吗?那野狼那么大,你怎么能直接冲上去?”话虽严厉,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撒上止血粉,再用绷带一圈圈缠好。
“它要咬你,”云朗的声音低沉下来,狼瞳里满是认真,“我不能让它伤到你。”
昭临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低头继续包扎,声音有点哑:“以后不许这么冲动,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不一定非要硬碰硬。”
“知道了,”云朗乖乖点头,嘴角却偷偷扬起,“但下次它还敢来,我照样揍它。”逗得旁边的封无赦都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别吹牛了,要不是我射箭帮忙,你现在已经被咬得嗷嗷叫了。”
云朗的耳尖红了红,却没反驳,只是低头给小鹿检查伤口。封无赦看着他手臂上渗出血迹的绷带,对昭临说:“这野狼有点奇怪,后腿缠着陈爷爷的布条,像是认识药铺的路。回去问问陈爷爷,是不是以前见过这只狼。”
镇上的猎户很快赶来,将捆好的野狼带走——按规矩,伤人的野狼要交给猎户处理,防止再闯祸。昭临抱着受伤的小鹿,云朗跟在旁边,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渗出了血迹,却依旧挺直着背,像个打赢了仗的小勇士。
回到药铺时,陈爷爷正急得在门口打转,看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怎么样?小鹿没事吧?云朗怎么受伤了?”
“小鹿没事,就是后腿破了点皮,”昭临把小鹿放进新的竹棚,“陈爷爷,您认识那只野狼吗?它后腿缠着您的布条。”
陈爷爷皱着眉想了半天,一拍大腿:“是它!去年冬天在山口救过一只受伤的公狼,当时它后腿被兽夹夹了,我给它包扎好放归山林了,没想到它居然记得路!”他看着云朗手臂上的伤,心疼地直叹气,“这狼崽子也是急了,估计是饿坏了才闯进来,没想到伤了云朗。”
“不关它的事,”云朗摇摇头,“是我先动手的,它只是想找吃的。”他顿了顿,小声说,“等它伤好了,能不能放它回山林?它没有真的想伤人。”
陈爷爷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孩子,被咬伤了还替它求情。行,看在你这么善良的份上,让猎户好好养着它,伤好了就放归山林,再给它带点草药路上用。”
云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狼耳开心地翘起来,刚才受伤的疼仿佛都减轻了许多。昭临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暖暖的——这只小狼人,总是这么温柔,即使自己受了伤,也不忘体谅别人的难处。
午饭时,月芙看着云朗手臂上的绷带,眼眶红红的,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肉:“多吃点,补补身子,伤口才能好得快。这野狼也太凶狠了,居然敢闯到镇上伤人。”
“不怪它,”云朗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说,“它受伤了,又饿,才会这样。陈爷爷说它以前很乖的,是我不好,不该用石头砸它。”
“你没错,”爷爷放下筷子,严肃地说,“保护小鹿和昭临是对的,但以后要注意方法,不能硬碰硬。狼族的勇敢不是鲁莽,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智取。”
云朗低下头,小声说:“知道了爷爷。”却偷偷看了昭临一眼,狼瞳里带着点小得意——刚才他护住昭临的时候,她好像很担心他,这种被在乎的感觉,比伤口的疼更让他印象深刻。
下午给云朗换药时,昭临发现伤口有点发炎,红肿得厉害。“都怪你不爱惜自己,”她一边用温水清洗伤口,一边嗔怪道,“明明很疼还说不疼,现在发炎了吧?”
“不疼,”云朗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汗,却还是嘴硬,“真的不疼,就是有点痒。”他看着昭临认真的侧脸,突然说,“昭临,你刚才担心我的样子,很好看。”
昭临的手一抖,温水洒在了他的手臂上。她瞪了他一眼,脸颊却有点热:“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好好坐着别动,不然伤口更难好。”嘴上虽然凶,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了,生怕弄疼他。
云朗乖乖坐好,狼瞳里却满是笑意,看着昭临专注的样子,手臂上的疼仿佛都变成了甜甜的感觉。他突然觉得,受伤好像也不是坏事,至少能让她这么关心自己,还能近距离看她的笑脸。
接下来的几天,云朗因为手臂受伤,不能再去后山刻木头,每天就在药铺帮忙照顾小鹿,给它换药、喂草料,动作细心又温柔。小鹿也越来越亲近他,每次见他过来,都会摇着尾巴蹭他的裤腿,像是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昭临每天放学都会来看他们,给云朗带些好吃的,顺便帮他换药。看着云朗和小鹿相处的样子,她总会想起黑风口那天,他抱着小鹿稳稳走路的样子,还有这次奋不顾身挡在她面前的瞬间——这个曾经在雷声中发抖的小狼人,已经悄悄长成了能保护别人的勇士。
一周后,云朗的伤口终于拆线了,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他举着手臂给昭临看:“你看,好了!陈爷爷说这是勇士的勋章。”
昭临笑着戳了戳他的疤痕:“是鲁莽的勋章才对。以后不许再这么冲动了,知道吗?”
“知道啦,”云朗凑近她,小声说,“但如果是为了保护你,我还是会这么做的。”他的狼瞳亮晶晶的,在阳光下闪着光,浅棕色的狼耳微微泛红,却没有躲闪她的目光。
昭临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话,就听见陈爷爷喊他们:“云朗!昭临!猎户说那只野狼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放它回山林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往山口跑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云朗手臂上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隐若现,像一枚小小的勋章,见证着他的勇敢和温柔。而山口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吹起他们的头发,像是在为这个充满暖意的故事,轻轻伴奏。
野狼被放出笼子的瞬间,迟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跑进了山林,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云朗看着它离开的方向,笑着说:“它自由了。”
“是啊,”昭临看着他手臂上的疤痕,心里暖暖的,“我们也该回去了,你的木头还没刻完呢,说好要刻我们在溪心坪的样子。”
“现在就去刻!”云朗拉起她的手往回跑,手臂上的疤痕在阳光下闪着光,狼尾在身后快乐地摆动,“这次要刻两个小人,一个长着狼耳,一个带着笑脸,永远在一起!”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清脆得像银铃。那些关于守护、勇敢和温柔的故事,还在继续书写着,就像云朗刻刀下的木雕,一笔一划,都藏着最真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