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剽窃？”闵玧其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嗤笑，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那也得看……偷的东西，能不能消化得了。”他微微偏头，帽檐下的视线似乎扫过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朴秀雅，又落回林晚身上，最后定格在她喷溅在麦克风上的那抹刺目猩红上。

“血都唱出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这版权费……有点贵啊。”

他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沸腾的现场。朴秀雅彻底僵住，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时赫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理会台下失控的局面，也没有去看脸色惨白的朴秀雅。他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钉在舞台中央的林晚身上。他脸上的温和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评估价值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舞台。皮鞋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走到林晚面前，距离很近。林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能感受到他目光中那灼人的穿透力。方时赫没有看麦克风上的血迹，只是微微低头，靠近林晚的耳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人心的磁性，清晰地传入林晚因剧痛而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OST的主唱位置，是你的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因剧烈喘息而起伏的胸口和嘴角刺目的红痕，声音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但前提是……我要你完好无损的嗓子。三天后，声带修复手术。公司会安排最好的医生。”

方时赫直起身，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无懈可击的、温和完美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冷酷的命令从未发出。他不再看林晚，而是转向台下混乱的人群，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从容：

“关于朴秀雅练习生涉嫌剽窃一事，公司会立刻启动内部调查，严肃处理。今天的考核到此结束。”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录音棚，留下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背影。

林晚依旧撑着麦克风支架，站在刺目的聚光灯下。喉咙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方时赫最后那句话，如同冰冷的枷锁，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OST主唱……

声带修复手术……

完好无损的嗓子……

代价是，磨平她声音里所有的“刺”，所有的“沙砾”，所有的……让她成为“林晚”的独特棱角？让她变成方时赫花圃里，另一朵被修剪得完美无瑕的复制品？

掌声？荣誉？唾手可得的顶峰？

她低下头，看着麦克风金属网罩上，那抹属于自己的、刺目的猩红。

这抹血色，是她的屈辱，她的挣扎，她的……独一无二！

追光灯的光束依旧惨白冰冷，如同方时赫最后抛出的、那个看似甜美实则冰冷的诱饵。

而在这光束的边缘，阴影深处，金硕珍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慵懒，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目光却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林晚嘴角那抹刺目的红和她紧握着麦克风支架、指节发白的手上。

他的眼神很深，平静无波，像一口无波的古井，倒映着聚光灯的惨白和林晚嘴角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