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的声音？”闵玧其嗤笑一声，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感，“刚被手术刀切过，裹得像木乃伊，还惦记着你的‘声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紧握手机的、指节泛白的手，“方时赫的OST，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你倒好，送上门的王座不要，非要蹲在荆棘堆里啃泥巴？”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鞭子，抽打着林晚的理智和自尊。她知道他说的是现实，是赤裸裸的利益。但她就是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她的挣扎、她的血泪、她灵魂深处的呐喊，被抹平、被修饰、变成流水线上千篇一律的“感动”！

她没有再打字，只是抬起头，固执地看着闵玧其在昏暗光线中模糊的轮廓，眼神里的火焰无声地燃烧着。

闵玧其似乎感受到了她无声的抗议。他沉默了几秒，空气中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然后，他忽然站起身，走向录音室角落一个蒙着防尘布的设备架。

“哗啦——”

防尘布被扯下，扬起细小的灰尘。露出的，是一台造型极其复古、带着巨大金属卷盘和复杂机械旋钮的机器。黑色的金属外壳泛着冷硬的光泽，上面印着模糊的“Studer”字样和一些磨损的刻度。它像一头沉睡在时光尘埃里的钢铁巨兽，与录音室里其他现代精密的电子设备格格不入。

闵玧其的手指抚过机器冰冷的外壳，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珍视。“认识吗？”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旧，“老式模拟开盘录音机。磁带记录声音的。”他拍了拍机器巨大的卷盘，“没有数字采样，没有后期修音。声音录进去是什么样，放出来……就是什么样。所有的呼吸，所有的颤抖，所有的……瑕疵和生命力，都原封不动。”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林晚身上，帽檐下的眼神在幽蓝的指示灯映照下，锐利得惊人：“方时赫的手术刀，能切掉你声带上的疤，切得光滑完美。但他切不掉你骨头里的东西。”

闵玧其走到林晚面前，距离很近。林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冷冽的气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不是之前的黄铜钥匙，而是一枚同样小巧、却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荆棘状浮雕的金属钥匙。钥匙的尖端异常锋利，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寒光。

他将这枚荆棘钥匙随意地抛在调音台光滑的金属表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是录音室旁边那个废弃器材储藏间的钥匙。”闵玧其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里面除了灰尘和蜘蛛网，就是这头‘老家伙’。”他指了指那台开盘机，“还有……几盘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空白磁带。”

他的目光直视着林晚的眼睛，像在审视一件即将投入熔炉的矿石：

“你的选择。”

“A. 滚回医院，抱着方时赫的合同，等着金老师把你打磨成他想要的‘完美’花瓶，唱他给你的《春日》。”

“B. 拿着这把钥匙，走进那个耗子窝。用这头老掉牙的机器，用你刚被切过的、裹着纱布的破嗓子，录下你骨头里的《春日》。录下所有的呼吸、颤抖、嘶哑……录下所有那些方时赫的手术刀想切掉的‘瑕疵’和‘生命力’。”

他顿了顿，帽檐下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

“选A，你可能会成为下一个金唱片OST女王，光鲜亮丽。”

“选B……”他拿起那枚荆棘钥匙，冰冷的金属尖端轻轻点了点林晚缠着纱布的脖颈，“你可能会彻底毁掉你的嗓子，录出一堆除了噪音什么都没有的垃圾，然后……被方时赫和金硕珍联手，像丢垃圾一样丢出HYBE。”

他将荆棘钥匙重新丢在调音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选吧，蟑螂。看看你的‘火种’，够不够点燃一堆……真正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