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们的目标，是消除这些干扰项，重塑一个纯净、稳定、共鸣完美的‘黄金音域’。”金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从最基础的呼吸开始。吸气，腹部下沉，感受横膈膜的支撑……吐气，均匀、绵长，像吹动一根羽毛……”

枯燥、精确到毫厘的练习开始了。每一次吸气吐气都被严格监控，每一个试图发出的、哪怕最微弱的元音都被金老师的耳朵和仪器捕捉、分析、纠正。林晚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拆解又重新组装的发声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必须严丝合缝地卡在预设的轨道上。

喉咙的伤口在专业护理下愈合得很快，但每一次按照金老师要求发出的“完美”声音，都像在伤口上覆盖一层光滑却冰冷的薄膜，将她灵魂深处那个沙哑、挣扎的声音死死捂住。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机械地张合着嘴，发出圆润、平稳却毫无生气的音节，心底那簇火焰在冰冷的规则下艰难地燃烧着。

金老师对她的“进步”表示满意。“很好，林晚练习生。你很有天赋，也足够……顺从。”他收起平板，脸上露出公式化的赞许笑容，“保持这种状态。方PD对你的期待很高，OST《春日》的录制档期已经初步确定，就在你声带恢复稳定之后。记住，我们要的是完美无瑕的‘春日暖阳’，不是……”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晚依旧缠着纱布的脖颈，“……带着冰碴和血丝的‘倒春寒’。”

金老师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林晚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被园丁精心修剪得如同绿色方阵的灌木。完美，顺从，春日暖阳……这些词像冰冷的枷锁套在她脖子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纱布下的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栅。林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试图驱散金老师留下的冰冷规则感。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响起，由远及近，停在病房门口。

不是金老师沉稳的皮鞋声，也不是护士轻快的软底鞋声。这脚步声……带着一种独特的、沉稳中透着思索的节奏感。

林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门被轻轻敲响，两下，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距离感。

“请进。”林晚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经过几天的“修复”，已经少了许多撕裂感，多了一丝被强行打磨出的圆润。

门被推开。金南俊站在门口。

他没有穿舞台上的华丽打歌服，也没有穿练习室的宽松运动装，而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和沉稳的气场。他的脸上没有金硕珍那种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也没有闵玧其那种冰冷的疏离，而是一种沉静的、带着思考者深度和领导者包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