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储藏室厚重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灰尘弥漫的空气和那台老式开盘机低沉的嗡鸣。林晚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喉咙深处纱布下那刚刚被撕裂的伤口,带来一股温热的液体感和钻心的锐痛。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手机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剧烈摇晃,映出她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
门外那短暂扫过的光线和被窥视的冰冷感,像毒蛇信子舔舐过的痕迹,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是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那个布满尘埃和蛛网的角落里,在那台如同钢铁巨兽的老旧开盘机上,她用这具残破的身体和尚未愈合的声带,将她的《春日》——带着冰层暗流的涌动、冻土春雷的酝酿、和破土而出时撕裂血肉的痛楚——强行刻录进了一盘布满岁月痕迹的磁带里。
那声音……林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口袋。那里,除了那枚冰冷的荆棘钥匙,还躺着一盘小小的、黑色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开盘磁带。这就是她的荆棘之歌,她的灵魂烙印。它粗糙、沙哑、充满了无法控制的颤抖和痛苦的嘶鸣,与方时赫要求的“完美”背道而驰。它脆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却承载着她孤注一掷的反抗。
她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像幽灵一样穿过深夜死寂的A区走廊。每一步都踩在喉咙伤口的剧痛和心脏狂跳的鼓点上。终于回到那间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VIP病房,反锁上门,她才像被抽掉骨头般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靠着门板剧烈地咳嗽起来,纱布很快被渗出的温热液体染红了一小片。
她拿出那盘小小的磁带,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掌心。指尖拂过卷盘边缘,仿佛还能感受到机器转动时的微弱震颤。这盘磁带,是她的罪证,也是她的救赎。方时赫的人随时可能来“关心”她的恢复进度,金硕珍的目光无处不在,那个储藏室外的窥视者……这盘磁带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目光扫过病房。光洁的墙壁,昂贵的家具,一览无余。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那个巨大的、装饰着繁复花纹的陶瓷花瓶上。花瓶是空的,瓶口很深。她挣扎着起身,忍着剧痛,小心地将磁带用纸巾包了几层,然后屏住呼吸,将包裹好的磁带顺着花瓶内部光滑的曲线,一点点塞进了瓶底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喉咙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挣扎着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蜷缩在冰冷的巢穴里。身体在疼痛和疲惫中沉浮,意识却异常清醒。那盘藏在花瓶深处的磁带,像一枚滚烫的炭火,灼烧着她的神经。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严格地执行着“完美嗓音修复计划”。金老师,那位公司重金聘请的金牌声乐指导,准时出现在病房。他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林晚练习生,声带修复手术非常成功,但疤痕组织需要最精密的引导才能完美重塑。”金老师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打开一个精致的平板电脑,调出复杂的声波分析图,“你的原始音色,存在一些……不必要的‘杂音’和‘不稳定频率’。这是你过去不良发声习惯和过度损耗造成的‘缺陷’。”他用激光笔在屏幕上圈出几个波峰波谷,语气如同在分析一件需要矫正的瑕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