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咔。”

播放结束。

进度条走完。

最后一声咳嗽的余韵和血腥味，还残留在空气里。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死寂，降临了。

金老师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个仿佛烫手山芋的平板，脸上血色尽失，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放大。他像是第一次真正“听”到了什么，又像是某种坚信不疑的东西被彻底打碎，整个人都懵了。

林晚瘫软在床头，剧烈地咳嗽着，新鲜的鲜血染红了苍白的下巴和病号服前襟。她看着金老师震惊失神的脸，看着那台还在微微发烫的平板。

她知道。 她成功了。 这枚“荆棘炸弹”的威力，远超她的想象。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用沾着鲜血的手指，指了指金老师手中的平板，又指了指自己不断溢出鲜血的嘴唇。

然后，她看着金老师那双充满了震惊、困惑、甚至有一丝动摇的眼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撕裂的声带里，挤出几个微弱到极致、却清晰无比的气音：

“这……才是……我的……声音……”

金老师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他看着林晚惨烈却异常平静的眼神，看着那刺目的鲜血，又低头看向手中那台刚刚播放完“地狱之声”的平板。

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套关于“完美音域”、“消除杂音”、“黄金标准”的理论，在这赤裸裸的、带着血和灵魂重量的真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脸色灰败地、像捧着什么极其危险又极其珍贵的易碎品一样，紧紧攥着那台平板，脚步踉跄地、近乎逃离般地冲出了病房。

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病房里重新只剩下林晚一个人，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无形的惊雷与血腥味。

她缓缓地向后靠去，闭上眼睛。剧烈的咳嗽和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体力彻底耗尽。

但嘴角，却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炸弹，已经投下。 无声的惊雷，已然炸响。 接下来，就该看看这座完美的花园，要如何应对这朵从废墟里长出来的、浑身带血、声音嘶哑的——

荆棘之花了。

枕头下，那枚冰冷的USB加密狗，依旧紧贴着她的皮肤。 而那顶用痛苦和真实铸就的、鲜血淋漓的荆棘王冠，已然在她头顶，无声地、缓缓成型。

最后的“静默修复”日。喉咙深处的剧痛从未真正远离，像背景里永不停止的低频噪音，提醒着她那场自毁式献祭的代价。但更清晰的是藏在枕头下那个USB加密狗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闵玧其那句“引爆器在你手里”带来的、令人战栗的清醒。

金老师准时出现，进行最后一次术前评估。他的动作依旧精准冰冷，仪器滑过脖颈的敷料，带来细微的刺痛。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似乎对愈合速度并不完全满意，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黏膜恢复比预期缓慢，但结构基本稳定。可以进行轻微发声尝试，但必须绝对控制强度和时长。”他收起仪器，语气平板地宣布，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林晚平静得过分的脸，“明天上午九点，一号录音棚。方PD会亲自监棚。演唱曲目，《春日》最终版。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林晚练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