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雨落下来时，宋亚轩在练习室的公告栏前站了很久。
最新的资源分配表上，刘耀文的名字后面跟着一长串行程：时尚杂志拍摄、单人舞蹈solo、甚至还有一部偶像剧的客串邀请。而他的名字下面，只有一行字——“继续参与团体和声训练”。
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散去，宋亚轩指尖划过那张纸，纸张边缘的毛刺蹭得皮肤发痒。他想起上周公司高层来视察，刘耀文的即兴舞蹈被夸“有巨星潜质”，而自己试唱的新歌，被评价为“缺乏突破，维持现状即可”。
“在这儿干嘛？”刘耀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运动完的喘息。他刚结束舞蹈课，黑色卫衣的领口被汗水浸湿，贴在锁骨上。
宋亚轩慌忙转身，把手里的谱子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刚练完歌。”
刘耀文的目光扫过公告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看到了？”
“嗯。”宋亚轩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恭喜你啊，有新戏拍了。”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刘耀文的语气有点闷，“我不想拍什么偶像剧，我想跟你一起练新歌。”
“可这是好机会啊。”宋亚轩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你得抓住。”
刘耀文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宋亚轩的笑容很温和，眼底却像蒙了层雾，看不真切。他张了张嘴，想说“没有你，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你……别太累了。”
那天下午的团体训练，两人之间像隔了层透明的墙。刘耀文被舞蹈老师单独叫去抠动作，宋亚轩站在合唱队列里，目光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飘向角落——那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提醒他“转音再稳点”。
休息时，贺峻霖凑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亚轩，你跟耀文最近怎么了？怪怪的。”
“没怎么啊。”宋亚轩拧开瓶盖，指尖却在发抖。
“别骗我了，”贺峻霖叹了口气，“上次舞台你俩眼神都快拉丝了，这两天却连话都不说。是不是因为资源的事？”
宋亚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别多想，”贺峻霖拍了拍他的肩膀，“耀文昨天还跟我念叨，说新舞蹈少了你的和声总觉得缺点什么。他不是故意要抢资源的。”
“我知道。”宋亚轩低下头，声音很轻，“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跟不上他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形单薄，眼神怯懦，和那个在舞台上越来越耀眼的刘耀文比起来，像颗黯淡的星星。
刘耀文进组拍戏的第一天，宋亚轩在录音棚里唱错了七个地方。
耳机里的伴奏一遍遍循环，他握着麦克风的手却越来越抖。唱到副歌的转音时，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发出的声音干涩又刺耳。
录音师摘下耳机，揉了揉太阳穴：“亚轩，你今天状态不对，要不先休息会儿？”
“对不起，再来一次。”宋亚轩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耳机。
可耳朵里全是刘耀文的声音——“这里要像叹气一样”“别紧张，我在”。那些熟悉的叮嘱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第三次唱错时，宋亚轩猛地摘下耳机，冲出了录音棚。
深秋的风裹着雨丝吹在脸上，冰凉刺骨。他沿着公司楼下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是刘耀文发来的消息：
“拍戏好累，还是跟你练舞有意思。”
“你今天练歌了吗？有没有卡壳？”
“怎么不回我？是不是生我气了？”
宋亚轩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文字，突然觉得很委屈。他不是气刘耀文，是气自己不争气——为什么别人都在进步，只有他停在原地？
走到江边时，雨下得更大了。他想起第一次和刘耀文来这里，两人坐在石阶上，他唱《月光》给刘耀文听，对方说“你的声音像月光，能把人泡软”。
鬼使神差地，宋亚轩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对着江面唱起了《月光》。
唱到一半，声音突然哽咽。他蹲在地上，任由雨水打湿头发和衣服，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伞突然出现在他头顶。宋亚轩抬起头，看见刘耀文站在雨中，头发和衣服全湿了，手里还攥着一个没来得及拆的剧本。
“你怎么来了？”宋亚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打你电话不接，问贺儿才知道你在这儿。”刘耀文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半边身子露在雨里，“录音棚待不下去了？”
宋亚轩没说话，把脸埋在膝盖里。
刘耀文在他身边坐下，伞沿压得很低，刚好能遮住两人的头顶。江风带着水汽吹过来，冷得人发抖。
“我跟经纪人说了，”刘耀文的声音很轻，“那部戏我不拍了。”
宋亚轩猛地抬头：“你疯了？那可是好机会！”
“机会可以再等，”刘耀文看着他，眼神很认真，“但你不能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宋亚轩别过脸，眼眶却红了，“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首歌都唱不好，还总拖你后腿。”
“谁说你拖后腿了？”刘耀文突然提高了音量，“没有你的和声，我的舞蹈就是一堆动作；没有你的声音，舞台就是空的！宋亚轩，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看轻自己？”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宋亚轩也站了起来，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你越来越好了，资源越来越多，而我还在原地踏步，我们早就不在一条线上了！”
“谁他妈跟你说不在一条线上了？”刘耀文也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里的红血丝，“从选拔那天起，我就说了要一起走到最后，你当我是说着玩的？”
“可你现在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为什么要被我困住？”宋亚轩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值得更好的搭档，不是我这种……”
“闭嘴！”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宋亚轩，你看着我——”
他强迫宋亚轩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雨幕中相撞，激烈得像要迸出火花。
“我不要什么更好的路，我只要你跟我一起走。”刘耀文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你要是觉得跟不上，我就停下来等你；你要是觉得累了，我就背着你走。但你不准说这种话，不准想甩开我，听到没有？”
宋亚轩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了。雨水模糊了视线，可刘耀文的脸却异常清晰——紧抿的唇，泛红的眼，还有那双写满倔强的眼睛。
伞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两人站在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却好像感觉不到冷。
那次争吵后，两人开始了长达三天的冷战。
刘耀文最终还是去拍了偶像剧，但推掉了后续的综艺邀约。他每天收工后都会回练习室，却总是在宋亚轩离开后才进去；宋亚轩把闹钟调早了一个小时，赶在刘耀文来之前练完歌就走。
储藏间的钥匙被宋亚轩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周三的声乐课，老师让两人合唱一首《逆光》。音乐响起时，宋亚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刘耀文的舞蹈动作也频频出错，默契荡然无存。
“停！”老师把谱子摔在地上，“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这就是你们偷偷练了半个月的成果？”
宋亚轩攥紧了麦克风，指节泛白。刘耀文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如果不想唱，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老师气得转身就走。
练习室里只剩下两人，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宋亚轩摘下耳机，转身想走，却被刘耀文拉住了手腕。
“我们谈谈。”刘耀文的声音很哑。
宋亚轩没回头。
“那天在江边，我不该吼你。”刘耀文的声音带着歉意，“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想跟你分开。”
宋亚轩的肩膀微微颤抖，却还是没说话。
“你是不是……不想再跟我搭档了？”刘耀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宋亚轩心上。他猛地转过身，眼眶通红：“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跟你搭档了？”
“那你躲什么？”刘耀文也红了眼，“这三天，你故意早出晚归，储藏间不去了，话也不跟我说了，你不是想躲我是什么？”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宋亚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看到你就想起自己有多没用，看到你越来越好，我就……我就害怕有一天会被你丢下！”
积压了三天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他像个迷路的小孩，把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对方面前。
刘耀文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宋亚轩是在生他的气，却没想到，这个总是温柔包容的男生，心里藏着这么多的不安。
“我不会丢下你。”刘耀文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他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宋亚轩的头发，手伸到半空却又停住，慢慢收了回来。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他说，“但你要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的声音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能代替。”
宋亚轩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刘耀文没再拦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练习室门口，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手心全是汗。
那天晚上，宋亚轩在宿舍的书桌上发现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是刘耀文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却很认真：
“宋亚轩，对不起。我不该逼你，也不该吼你。但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开。
你说你害怕被丢下，其实我也怕——怕你觉得我不在乎你，怕你不想再跟我一起走。
明天早上七点，我在江边等你，像上次一样。如果你不来，我就知道了。
对了，你的《月光》很好听，比第一次唱给我听的时候更好听。”
宋亚轩捏着信纸，指尖微微发颤。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信纸上，照亮了最后那句话。
他想起昨天在江边，自己明明设置了“仅自己可见”的录音，却不知何时被刘耀文听到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宋亚轩站在了江边的石阶上。
天刚蒙蒙亮，江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冷得人哈出白气。他裹紧了外套，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渡轮，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七点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石阶尽头。刘耀文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正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看。
看到宋亚轩时，他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来。
“你来了。”刘耀文的声音有点闷，大概是口罩太厚了。
“嗯。”宋亚轩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给了他一个位置。
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谁都没说话。江风吹过，带着水汽的凉意，却没那么刺骨了。
“那个偶像剧，”刘耀文先开了口，“我跟导演商量了，把我的戏份减了一半，这样就能早点回来练歌了。”
“不用这样的。”宋亚轩小声说，“工作重要。”
“跟你一起重要。”刘耀文转过头，口罩滑到了下巴，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脸，“我想了很久，可能是我太急了，总想着快点变强，却忘了问你累不累。”
宋亚轩看着他，突然笑了：“其实我也有错，太敏感了，总胡思乱想。”
“那我们……”刘耀文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期待。
“和好吧。”宋亚轩点点头，眼底的雾气终于散开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吼我了。”
“不吼了不吼了。”刘耀文连忙摆手，像个得到糖的小孩，“以后你想骂我都行，我绝不还嘴。”
宋亚轩被他逗笑了，眼角的泪却掉了下来，这次是暖的。
刘耀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他：“我妈给我煮的姜汤，你喝点，别感冒了。”
姜的辛辣味混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宋亚轩看着刘耀文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想起那天在雨里，他说“我只要你跟我一起走”。
“刘耀文，”宋亚轩轻声说，“谢谢你。”
“谢啥。”刘耀文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到最后吗？”
“嗯。”宋亚轩重重地点头。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穿透雾气，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的。渡轮鸣着笛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像一条连接过去和未来的路。
刘耀文突然站起来，朝江面大喊：“宋亚轩，我们要一起开万人演唱会！”
声音在江面上回荡，惊起了几只水鸟。宋亚轩也站起来，跟着他大喊：“还要给对方写一首歌！”
两人看着彼此，笑得像个傻子，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
回去的路上，刘耀文把围巾摘下来，绕在宋亚轩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把他的脸都埋了进去。
“干嘛？”宋亚轩瓮声瓮气地问。
“怕你冷。”刘耀文理了理围巾的边角，满意地笑了，“这样就冻不着了。”
宋亚轩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脖子，把围巾往他那边拉了拉：“一起戴。”
于是，两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年，共用一条围巾，并肩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段是他，哪段是他。
练习室的储藏间里，那把落了灰的钥匙被重新挂回了墙上，在阳光下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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