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图书馆的呼吸

第一卷---第八章图书馆的呼吸

　　奶茶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水渍。沈辞盯着那片水痕，看着它慢慢扩散，边缘模糊，像他此刻胸腔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楞次定律。"林砚翻开笔记本，指尖点在一行公式上，"重点在于感应电流的方向总是阻碍引起它的磁通量变化。"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图书馆的寂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沈辞注意到他小指上的创可贴换成了肤色的，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只有凑近才能看到边缘微微翘起的痕迹。

　　"嗯。"沈辞应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往林砚的左手瞟。那道伤口有多深？现在还疼吗？李胖子他们到底——

　　"专心。"林砚用笔轻轻敲了下他的手背，触感冰凉，"看题。"

　　沈辞猛地回神，发现面前摊开的是一道综合应用题，题干长得令人望而生畏。他硬着头皮读了一遍，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公式和定理搅成一团。

　　"我...没看懂。"他小声承认，耳根发烫。

　　出乎意料的是，林砚没有露出那种"这么简单都不会"的表情，而是把草稿纸往中间推了推："画图分析。"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铅笔，在纸上画出简洁的示意图。沈辞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节分明，像艺术品一样完美——除了那个碍眼的创可贴。

　　"这里，"林砚的笔尖停在某个位置，"磁通量变化产生感应电动势，然后..."

　　沈辞的视线从林砚的手移到他的侧脸。少年讲解时微微蹙眉，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长，鼻梁高挺，嘴唇很薄，说话时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虎牙。这个角度，他能闻到林砚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膏味道。

　　"明白了吗？"林砚突然转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沈辞的呼吸一滞，慌忙往后仰了仰："大、大概吧。"

　　林砚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像是能穿透所有伪装，直抵心底。沈辞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草稿纸边缘，纸面因为反复摩擦变得毛糙。

　　"再讲一遍。"林砚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不耐烦，"从能量守恒角度。"

　　这一次，他放慢了语速，时不时停下来观察沈辞的反应。讲到关键处，他甚至会抓住沈辞的手，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电流方向的箭头。皮肤相触的瞬间，沈辞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但奇异地，那些晦涩的概念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所以...感应电流产生的磁场总是阻碍原磁场的变化？"沈辞试探着问。

　　林砚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对。"

　　这个笑容很浅，转瞬即逝，却像一束阳光照进沈辞心底。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林砚第一次为他解题正确而露出笑容。

　　窗外的雨声渐大，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沈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七点了，周慧该担心了。

　　"我们是不是该..."他刚开口，肚子就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林砚挑眉，合上笔记本："先去吃饭。"

　　他们选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店面很小，但干净整洁。林砚熟门熟路地点了两碗牛肉面，还特意嘱咐老板其中一碗不要香菜——沈辞不吃香菜，他自己却很喜欢。这个细节让沈辞心头一暖，他没想到林砚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面端上来时热气腾腾，沈辞饿坏了，顾不上烫就夹了一大筷子。林砚吃相很斯文，筷子用得行云流水，连吸面条的声音都很轻。

　　"你经常来这儿？"沈辞问。

　　"嗯。"林砚点头，"有时候学习到很晚。"

　　沈辞想起那些林砚独自在图书馆熬到闭馆的夜晚，胸口泛起一阵酸涩。他低头搅动面条，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为什么帮我？"

　　林砚的动作顿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面馆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睫毛的投影落在鼻梁上，像一道小小的分界线。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林砚反问，声音很轻。

　　沈辞的心跳漏了一拍："真话。"

　　林砚放下筷子，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你看我的眼神。"

　　"什...什么？"沈辞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林砚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沈辞读不懂的情绪，"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沈辞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猛扒面条，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林砚似乎并不期待回应，自顾自地继续吃面。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舒适感，像是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找到了一片可以休憩的树荫。

　　回程的公交车上，人很少。沈辞和林砚并排坐在后排，雨水在车窗上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

　　沈辞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林砚。少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创可贴的边缘微微翘起，露出下面已经结痂的伤口。

　　鬼使神差地，沈辞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个创可贴："还疼吗？"

　　林砚睁开眼，目光落在沈辞的手指上。车厢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的皮肤都显得格外苍白，像是被雨水浸泡过一般。

　　"不疼。"林砚说，声音很轻，"习惯了。"

　　这个回答让沈辞心头一紧。习惯了？习惯什么？受伤还是隐忍？他想追问，却被公交车的刹车打断。惯性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前倾，林砚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沈辞的肩膀，掌心温热。

　　"到了。"林砚收回手，起身走向车门。

　　雨已经小了很多，但地上积了不少水洼。林砚撑开伞，示意沈辞靠近些。两人共撑一把伞，肩膀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隔着薄薄的校服面料，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沈辞发现林砚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湿，白衬衫变得透明，贴在皮肤上。他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刺眼的车灯打断——沈国强的旧桑塔纳歪歪斜斜地停在小区门口，车门大开，里面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男人的笑骂。

　　林砚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伞面微微压低，遮住了沈辞的视线："走侧门。"

　　但已经晚了。沈国强醉醺醺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哟，这不是我儿子和他那个'哥哥'吗？"

　　沈辞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林砚不动声色地往他前面挡了挡，伞面完全遮住了沈国强的视线。

　　"沈叔，您喝酒了。"林砚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妈在等我们，先走了。"

　　沈国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满身酒气："急什么？来，陪爸喝一杯..."他伸手就要拽沈辞的胳膊，却被林砚巧妙地隔开。

　　"沈辞，你先回去。"林砚低声说，把伞塞到他手里，"我妈找你。"

　　沈辞站在原地没动，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打湿了他的裤脚。他看着林砚挺拔的背影挡在自己和沈国强之间，胸口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凭什么总是林砚护着他？凭什么他只能躲在后面？

　　"爸。"沈辞上前一步，声音比想象中冷静，"你喝多了，回家吧。"

　　沈国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听听！我儿子会关心人了！"他伸手想拍沈辞的脸，却被躲开，顿时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你脸了是吧？"

　　林砚的反应比沈辞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往后带："走。"

　　两人快步走向侧门，身后传来沈国强含糊的叫骂和车门重重关上的声音。直到进了电梯，沈辞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气的。

　　"没事了。"林砚按下楼层键，声音很轻。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沈辞能闻到林砚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混合着青草膏的味道。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到想靠在这个人肩上，什么都不想。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哑。

　　林砚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走出电梯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轻，却让沈辞的眼眶莫名发热。

　　家门口，周慧正在玄关处焦急地踱步。看到两人湿漉漉的样子，她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怎么这么晚？淋雨了？"

　　"在图书馆复习，忘了时间。"林砚平静地解释，弯腰换鞋时，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

　　周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沈辞回到房间，发现书桌上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旁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干毛巾。他捧起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驱散了雨夜的寒意。

　　窗外，雨依然下着，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温柔的絮语。沈辞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水声——林砚在洗澡。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发热，赶紧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上有阳光的味道，应该是今天刚晒过的。沈辞想起林砚说的那句话——"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他闭上眼睛，任由睡意慢慢袭来。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有人轻轻推开他的房门，然后是杯子被拿走的细微声响。有人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品。沈辞想睁眼，却困得抬不起眼皮，只在朦胧中闻到一丝熟悉的青草膏气息。

　　第二天清晨，沈辞被闹钟吵醒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那杯姜茶，已经凉了，但旁边多了一盒创可贴和一小管药膏。他拿起药膏，看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一天两次。——L」

　　字迹依旧工整，但比平时潦草一些，像是匆忙写下的。沈辞把纸条小心地夹进物理书里，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小小的"L"，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洗漱时，他发现镜子上又出现了牙膏画的箭头，这次指向洗手台——两支牙刷并排放着，薄荷绿的那支牙膏已经挤好了，蓝色的那支旁边放着叠成方块的毛巾。

　　这些小细节，像是林砚无声的关怀，温柔地填满了沈辞生活的每个缝隙。他拿起薄荷绿的牙刷，牙膏是林砚惯用的那种，清凉的薄荷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早餐桌上，周慧正在给林砚倒牛奶。沈辞注意到林砚今天穿了一件高领毛衣，遮住了昨晚被雨淋湿的痕迹。他的左手小指上贴着新的创可贴，肤色款的，几乎看不出来。

　　"今天还去图书馆吗？"周慧突然问，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林砚放下杯子，唇边沾了一点奶渍："嗯，物理竞赛快到了。"

　　周慧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往沈辞面前推了一盘煎蛋："多吃点。"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沈辞鼻子一酸。他低头吃煎蛋，余光瞥见林砚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被周慧这难得的关心逗笑了。

　　出门时，林砚在玄关处等了他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晨光中，沈辞发现林砚的耳廓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能看见细小的血管。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颤——原来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人，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你的伞。"林砚从书包侧袋拿出折叠伞递给他，"今天可能还会下雨。"

　　沈辞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林砚的手背，触感微凉。他想说些什么，却被校门口的一阵骚动打断——李胖子一伙人站在墙角，看到他们立刻噤声，眼神闪烁不定。

　　林砚目不斜视地走过，沈辞跟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短暂地交叠，又很快分开。阳光很好，像是要把昨夜的雨水全部蒸发，只留下清新的空气和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Ps：这次更新够快吧，哈哈Ｏ(≧∇≦)Ｏ，看了下评论，有好几个宝子问我：为什么不写写林砚的感情变化，我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哈，首先这篇文章我们的主要角度是从沈辞的角度出发的，然后林砚的感情变化是我刻意抹去的，这样处理一是为了让大家更沉浸地跟着沈辞的视角走，感受他从试探到心动、再到患得患失的每一步——毕竟感情里最磨人的，往往就是“我猜不透你”的那份拉扯感。

　　再者，林砚的心思留些空白，增添神秘感，让你们和沈辞觉得有更多可能性。或许他某个欲言又止的眼神里藏着答案，或许他转身时慢半拍的脚步藏着犹豫，这些细节留给大家自己品，反而比我直白写出来更有味道，不是吗？

　　当然啦，后面的剧情里，会有那么几个瞬间，让沈辞（也让大家）突然抓住一点林砚的“尾巴”，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惊呼“原来他…”“他是不是也”，这种后知后觉的感情烟，才更让人上头呀～(๑＞＜)☆

　　刚刚中考完的我写高中生，还在搜高中的知识点「捂脸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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