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个温柔的承诺

第一卷-－－第七章一个温柔的承诺

沈辞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钉在那块创可贴上无法移开。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粗暴地贴上去的。林砚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身侧。

"集训怎么样？"沈辞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还行。"林砚靠在门框上，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题比去年难。"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沈辞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木屑刺进指缝，带来细微的疼痛。他想问林砚的手怎么了，想问为什么会有血，想问他是不是又熬夜到凌晨——但所有问题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吞咽。

林砚的目光扫过桌面，落在那本被匆忙合上的深蓝色笔记本上。沈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扉页——那个小小的"难"字此刻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

"物理作业？"林砚走近一步，身上带着淡淡的青草膏气息，和沈辞昨晚放在客厅的是同一种。

"嗯。"沈辞低着头，手指蜷缩起来，"就...随便看看。"

林砚拿起笔记本，动作自然得像拿自己的东西。沈辞的呼吸几乎停滞，眼睁睁看着对方翻到扉页——那个字就藏在日期旁边的角落里，小得几乎看不见，但林砚的眼睛向来敏锐得可怕。

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停顿了一秒。沈辞死死盯着地板，等待审判降临。

"电磁感应这章容易混淆。"林砚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指尖轻轻掠过那个字，却没有点破，"重点是楞次定律和法拉第定律的区分。"

他放下笔记本，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在沈辞的草稿纸上画了条清晰的思维导图："能量守恒角度理解会简单些。"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沈辞盯着林砚低垂的睫毛，那里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创可贴随着写字动作微微翘起，露出下面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的，边缘还泛着红肿。

"你的手..."沈辞终于忍不住开口。

林砚笔尖一顿，随即继续写着："实验室的玻璃器皿碎了。"

"骗人。"沈辞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林砚轻微地皱了下眉，"玻璃划伤不是这样的。"

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林砚的手腕很凉，脉搏在沈辞掌心下跳动，清晰而急促。沈辞能感觉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和那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松手。"林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沈辞固执地收紧手指："谁干的？"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石子。借着这道转瞬即逝的亮光，沈辞看清了林砚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李志强。"林砚最终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他带人在校门口堵我。"

沈辞的血液瞬间冻结。李志强就是李胖子，上周刚被他打破鼻子的人。

"因为我？"他的声音发颤。

林砚抽回手，创可贴因为这番拉扯彻底翘了起来，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不全是。他本来就看不惯我。"

雨声越来越大，淹没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沈辞盯着那道伤口，胃里翻涌着酸涩的愧疚和愤怒。他想问为什么不告诉他，想问他疼不疼，想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但所有话语都哽在喉咙里，变成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砚倒了杯水递给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节，留下一瞬的温热。

"别告诉妈。"林砚说，"她最近够忙了。"

沈辞握紧水杯，热度透过玻璃传递到掌心。他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小砚？"周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厨房有银耳汤。"

林砚应了一声，转身前最后看了沈辞一眼，目光落在那本深蓝色笔记本上："明天开始，晚上八点，我给你讲题。"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沈辞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门关上的瞬间，他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瘫在椅子上。雨声依旧狂暴，他机械地翻开笔记本，那个小小的"难"字依然安静地躺在角落，但旁边多了一行新的字迹——同样小而隐蔽，像是怕被谁发现：

「知道。一起。」

字迹工整如常，却比平时潦草几分，像是匆忙写下的。沈辞的指尖轻轻抚过这行字，胸口涌上一股酸胀的热流。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拿起笔，在两人字迹的交汇处，又添了一个更小的符号——一个歪歪扭扭的句号，像是给这段隐秘的对话画上暂时的休止符。

雨下了整夜。沈辞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总是听见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林砚也没睡。凌晨三点，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把医药箱里剩下的创可贴和那管快用完的青草膏放在林砚门口。

回到床上时，他发现窗台上有只被雨淋湿的知了，正徒劳地扑腾着翅膀。沈辞小心地用纸巾把它包起来，放在暖气片旁边。这个小生命在温暖的干燥中渐渐安静下来，就像他胸腔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找到暂时的栖息地。

清晨五点半，闹钟还没响，沈辞就睁开了眼睛。雨已经停了，窗外的天空泛着鱼肚白。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发现门口的创可贴和青草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对折的纸条：

「今天放学，图书馆见。——L」

字迹工整，没有多余的话。沈辞把纸条小心地夹进物理书里，洗漱时发现镜子上用牙膏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洗手台——那里多了一支新牙刷，薄荷绿的，和他原来那支蓝色的并排放在一起，像一对沉默的守望者。

早餐桌上，周慧正在给林砚盛粥。沈辞注意到林砚左手小指上的创可贴换成了新的，边缘贴得一丝不苟，显然是精心处理过的。

"小辞，来坐。"周慧罕见地招呼他，"今天有煎饺。"

沈辞受宠若惊地坐下，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林砚安静地吃着面前的煎饺，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没有抬头。

"听说你们要一起准备物理竞赛？"周慧突然开口。

沈辞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林砚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母亲："嗯，我指导他。"

周慧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好准备。"她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沈辞如释重负。

出门时，林砚自然地放慢了脚步，等沈辞跟上。晨光中，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短暂地交叠，又很快分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沈辞看着林砚的背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肩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那个小小的创可贴在他小指上若隐若现，像是一个隐秘的约定，只有他们才懂的密码。

学校门口，李胖子一伙人正聚在墙角抽烟。看到林砚和沈辞，他们明显骚动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上前挑衅。李胖子的鼻子还贴着纱布，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们，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怕了。"林砚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沈辞从未听过的冷意，"我昨天告诉他，如果再找你麻烦，我会让他连三本都考不上。"

沈辞震惊地看着林砚的侧脸，阳光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投下金色的光点，美丽而危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名义上的"哥哥"——那个总是温和有礼的优等生皮下，藏着怎样锋利的内核。

教室里，沈辞发现自己的课桌上多了一沓崭新的草稿纸，上面压着林砚的物理笔记。翻开第一页，是一道详细的例题解析，旁边用红笔标注着：「重点：能量守恒角度理解。」

沈辞抬头看向前排，林砚正低头看书，后颈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林砚微微侧头，阳光在那瞬间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很快分开。没有言语，没有表情，但沈辞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放学铃响时，沈辞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他看了眼窗外——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雨。前排的林砚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字条在他桌上：「老地方。」

字迹依旧工整，但最后一个字的笔画微微上扬，像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辞把字条小心地夹进书里，快步走向图书馆。路过校门口时，他注意到李胖子一伙人远远地躲开了，眼神闪烁不定。这个发现让他胸口涌上一股奇异的暖流——被人保护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图书馆的角落，林砚已经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面前摊着两本厚厚的参考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看到沈辞，他微微抬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开始吧。"林砚推过来一杯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今天讲电磁感应。"

沈辞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林砚的手指，温暖而干燥。窗外，第一滴雨终于落了下来，轻轻敲打在玻璃上，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诺。

Ps/这几天整个人都崩溃了，身体不舒服，刚刚好点，打算发文，结果我弟弟把我几万字的手稿毁了，当时又是生气又是崩溃的，平复了好久，唉。

（抱紧笔，哒哒哒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