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

清晨的教学楼走廊里，周念安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几个女生围在窗边，手机屏幕亮着，正是那张被恶意传播的偷拍照片。“你看她们，在图书馆都这么不注意，难怪有人说她们影响校风。”“听说沈知意为了跟周念安在一起，故意拒绝了陈宇，还把人家送的相机都扔了呢。”

这些话像冰锥一样扎进周念安心里，她握着书包带的手紧得发白，指尖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刚要推门进去，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沈知意抱着课本走来。看见周念安僵在原地，沈知意顺着她的目光往教室看，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别理她们。”沈知意轻轻碰了碰周念安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我们进去上课。”可推开门的瞬间，教室里的议论声突然停了，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有好奇，有鄙夷，还有些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两人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刚拿出课本，就感觉有纸条从前面传过来，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变态”两个字，字迹潦草又刺眼。

周念安把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指甲掐得掌心生疼。沈知意偏过头看她，眼里满是心疼，却只能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手臂，像是在说“别在意”。可这节课，两人谁都没听进去，老师讲的摄影构图技巧飘在耳边，脑子里全是那些难听的话，还有帖子里编造的那些离谱谣言。

课间去洗手间时，周念安听见两个女生在隔间外说话。“你知道吗？有人说周念安之前成绩下滑，是因为跟沈知意吵架闹分手，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还有更过分的呢，说她们为了凑钱买相机，故意弄坏社团的器材，让学校赔钱。”这些毫无根据的话，被说得有模有样，仿佛说的人亲眼所见。周念安靠在隔间门板上，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捂住嘴，怕自己哭出声，只能任由眼泪砸在冰冷的瓷砖上。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两人去食堂打饭，刚走到窗口，就听见打菜阿姨低声跟旁边的人说：“就是她们俩，论坛上都传遍了，真是不像话。”打菜时，阿姨的勺子故意抖了抖，原本该盛满的排骨，最后只剩两三块躺在餐盘里。周念安没说话，拉着沈知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拿起筷子，就看见邻桌的男生故意把餐盘往地上摔，发出刺耳的声响，还大声说：“某些人在这里吃饭，真是倒胃口。”

沈知意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圈红了，却还是强忍着没哭。周念安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男生桌前：“你说话能不能尊重人？我们没招你没惹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男生嗤笑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尊重？你们这种人也配要尊重？赶紧滚出学校，别在这里污染风气。”

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有人拿出手机录像，有人跟着起哄。沈知意赶紧跑过来拉住周念安，小声说：“别跟他吵了，我们走。”两人拎着没怎么动的餐盘往外走，背后传来哄笑声和议论声，那些声音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背上，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

下午的摄影实操课，原本跟她们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刻意躲着她们。分组练习时，没人愿意跟她们一组，最后还是林悦跑过来，把相机往桌上一放：“我跟你们一组，谁爱说谁说去。”实操时，沈知意按照老师的要求调光圈，旁边突然有人故意撞了她一下，相机晃了晃，拍出来的照片全糊了。“哎呀，真不好意思，”那个女生假惺惺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站的位置太挡路了。”

沈知意咬着唇没说话，默默拿起相机重新调整。周念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又疼又气，却只能帮她扶着相机，轻声说：“慢慢来，别慌。”可那节课，她们拍出来的作品几乎全是废片，老师看着她们的底片，叹了口气说：“你们最近状态太差了，要是再这样，竞赛恐怕真的要受影响。”

晚上回宿舍的路上，两人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快被黑暗吞没。突然，有个陌生男生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来，把一张写满脏话的纸扔在她们身上，还大喊：“同性恋滚出学校！”说完就跑了。周念安捡起地上的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全是不堪入目的辱骂，她攥着纸，手不停发抖。

沈知意突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周念安蹲下来，把她抱进怀里，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们没做错什么，是他们太过分了。别哭，我们还有彼此，还有林悦，还有支持我们的老师和家人，总会好起来的。”

可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回到宿舍，周念安打开手机，发现学校论坛上又多了好几篇诋毁她们的帖子，还有人把中午在食堂的争执视频发了上去，评论区全是恶意的留言。她的微信和QQ收到很多陌生消息，全是辱骂和威胁的内容，甚至有人把她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都扒了出来，说要去找她父母“谈谈”。

沈知意发来消息，说她妈妈又给她打电话了，语气很着急，让她赶紧回家，还说要是再在学校受委屈，就帮她办理休学。周念安看着消息，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父母态度转变时的欣慰，想起外婆织的毛衣，想起老师推荐她们参加竞赛时的期待，再看看现在的处境，突然觉得很迷茫。

夜深了，周念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极了她们现在的处境，看似有光，却被黑暗包裹着。她摸出手机，看着之前跟沈知意一起拍的照片，照片里两人笑得很开心，阳光落在脸上，温暖又明亮。可现在，那些温暖好像都被流言蜚语吹散了，只剩下无尽的寒冷和委屈。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扛过去。但她知道，无论多难，她都不会放开沈知意的手，她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分开到重新在一起，从成绩下滑到努力进步，从父母反对到态度转变，她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不能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就轻易放弃。

周念安给沈知意发了条消息：“早点睡，明天我们一起去把证据交给辅导员，让赵阳和孙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们不能一直被他们欺负，要为自己争取。”过了一会儿，沈知意回复：“好，我跟你一起。”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周念安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肯定还会很艰难，但只要她们一起面对，就一定能穿过这片黑暗，重新找到属于她们的光。就像暗房里的底片，就算暂时被灰尘覆盖，只要耐心显影，总能透出清晰又温暖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