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谈话

摄影课后，李老师把周念安叫到了办公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老师先给她倒了杯温水，指尖碰过杯壁时，特意多停留了几秒：“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周念安握着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鼻尖一酸。她原本以为老师会先问竞赛准备的事，却没想到对方先关注到了她的状态。“还好，”她小声说，目光落在桌角的相机上，那是老师常用的旧机型，镜头旁还贴着张泛黄的便签，写着“光影自在，心不慌张”，“就是……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些话。”

“我知道。”李老师坐在她对面，从抽屉里拿出本相册，翻开的页面里全是学生的作品，有稚嫩的风景照，也有粗糙的人像，“你看这张，是十年前的学生拍的，当时他因为构图差总被嘲笑，躲在暗房哭了好几天，说再也不碰相机了。”老师指着照片里歪歪扭扭的夕阳，“可后来他没放弃，现在成了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去年还回来给你们做过讲座。”

周念安盯着照片，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洗坏底片时的样子，沈知意蹲在旁边，把她的手放进暖手宝里，说“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那些曾经觉得跨不过去的坎，现在回头看，都成了慢慢往前走的脚印。

“别人的嘴管不住，但你的心能管住。”李老师合上相册，语气严肃了些，“赵阳和孙瑶的处分已经下来了，公开道歉也发了，学校会盯着后续的事，不会再让他们找你们麻烦。但你们要明白，真正的保护不是躲着麻烦，是让自己变强，强到那些闲言碎语影响不了你的脚步。”

她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拿出两张纸，是周念安和沈知意之前的摄影作业，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很多细节：“你看你拍的晨雾，光影层次感比之前更细腻了；知意的构图，把情绪藏在画面里，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优势。竞赛是给你们展示这些优势的舞台，不是让你们用来证明给别人看的——你们的光，该为自己亮。”

周念安捏着作业纸，指腹蹭过红笔的痕迹，突然觉得心里堵着的东西松了些。她想起昨天在医院，外婆拉着她的手说“别委屈自己”，想起母亲炖的银耳羹，想起林悦举着相机护着她们的样子，这些温暖的瞬间，其实比那些恶意更有力量。

“老师，我知道了。”她抬起头，眼里的迷茫少了些，多了点坚定，“我会好好准备竞赛，也会陪着知意，不让她再害怕。”

送走周念安，沈知意抱着相机走进了办公室。她刚站定，李老师就把杯热牛奶推了过去：“你外婆的事，念安跟我说了。老人家身体要紧，别让她再为你操心。”

沈知意握着牛奶杯，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一直强撑着，怕周念安担心，怕母亲着急，可在老师面前，那些伪装的坚强瞬间碎了。“我总觉得是我不好，”她哽咽着说，“要是我当初没拒绝孙瑶，要是我没跟念安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外婆也不会跟着受委屈……”

“傻孩子。”李老师递过纸巾，声音放得很柔，“感情从来不是错，喜欢一个人也不是罪。孙瑶的嫉妒、赵阳的恶意，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外婆会难过，是因为心疼你，不是怪你——她盼着你开心，盼着你能做喜欢的事，而不是让你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她起身走到窗边，指着楼下的银杏林：“你看那些树，秋天会落叶，冬天会凋零，可到了春天，还是会发芽。你们现在就像过冬的树，看着难，可只要熬过去，等春风一吹，就能长出新的枝桠。”老师回头看她，眼里满是期待，“你那么有天赋，对光影的敏感度是天生的，就因为别人的几句话放弃竞赛，放弃你喜欢的摄影，多可惜啊。”

沈知意擦着眼泪，看向相机包上的小熊挂件。那是周念安送的，两只小熊举着相机，不管怎么晃，镜头都对着彼此。她想起两人在暗房贴照片的日子，红灯映着彼此的笑，周念安说“以后每年都拍一墙”，那些关于未来的约定，不该被流言蜚语打碎。

“老师，我想试试。”她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哑，却很坚定，“我想把竞赛作品拍好，想让外婆看到我拿奖的样子，也想告诉所有人，我喜欢摄影，喜欢念安，这些都不是错。”

李老师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个镜头布，上面绣着小小的相机图案：“这是我刚当老师时，学生送我的，现在送给你。拍照片时多擦擦镜头，别让灰尘挡住了光——就像你的心，也别让杂音挡住了自己的方向。”

从办公室出来时，沈知意正好在走廊撞见周念安。两人手里都握着温热的杯子，看着彼此眼里的光，突然就笑了。周念安把自己的作业纸递过去，上面有李老师写的“别怕，有我在”；沈知意也把镜头布拿出来，轻轻盖在周念安的相机上。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银杏的香气。两人并肩往教室走，脚步比来时更稳。她们知道，流言蜚语不会立刻消失，心里的伤口也需要时间愈合，但只要她们握着彼此的手，跟着心里的光走，就一定能穿过这片阴霾——就像暗房里的照片，只要耐心显影，再暗的底片，也能透出温暖又清晰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