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危机

药店的夜班熬得沈知意眼底布满红血丝，清晨换班回家时，推开的门里没有预想中的热粥香，只有出租屋死一般的寂静。周念安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A大的摄影理论教材，却一页都没翻——昨天晚上她等沈知意到凌晨三点，等来的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别等我，你该早点睡”。

“软糕在冰箱里，我热过了。”周念安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平静，却没抬头看沈知意。沈知意“嗯”了一声，放下包径直走向厨房，金属饭盒放在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擦肩而过，谁都没说话，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敲碎了曾经的默契。

这样的冷战已经持续了三天。自从周念安拒绝离开，沈知意就用沉默筑起了高墙。她不再跟周念安分享药店的琐事，不再说起影楼学到的修图技巧，甚至连母亲的用药记录，都刻意避开周念安整理。周念安几次想主动缓和气氛，拿出两人以前的摄影笔记递过去，却被沈知意一句“我没空看”挡了回来。

这天傍晚，周念安发传单回来，浑身是汗，刚进门就看见沈知意正往包里塞换洗衣物。“你要去哪？”周念安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沈知意猛地甩开她的手，语气带着不耐：“药店临时加了值班，我今晚不回来了。”

“又是值班？”周念安的声音陡然拔高，连日的委屈和焦虑在这一刻爆发，“这一周你已经‘临时值班’三次了！沈知意，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沈知意的肩膀顿了顿，却没回头：“我只是想多赚点钱，让我妈早点好起来，不像你，只会说些没用的约定。”

“没用的约定？”周念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冲过去挡在沈知意面前，眼眶通红，“当初说要一起考A大的是你，说要一起拍遍光影的是你，现在说这些没用的也是你！你以为我不想让阿姨好起来吗？我放弃学业留在这里，不是为了看你用冷漠把我推开！”

“我是为了你好！”沈知意终于抬头，眼里满是红血丝，混合着疲惫和绝望，“你留在这能做什么？发传单？做理货员？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周念安，你醒醒吧，我们早就没资格谈约定了！”她指着书桌上的A大补修通知，声音抖得厉害，“你看看这个！这才是你该走的路，不是困在这个出租屋里，陪我耗着！”

“我耗着？”周念安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我们的约定，就只是‘耗着’？我以为我们是一起面对，不是你单方面决定放弃！”她猛地扯下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摔在沈知意面前，“既然你觉得约定没用，那这个也没必要留着了！”

手链落在地上，链身碰撞瓷砖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一道裂痕，划开了两人之间最后的温情。沈知意看着地上的手链，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却倔强地咬着唇没让它掉下来：“是，我放弃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你明天就走，再也别回来！”说完，她抓起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出租屋，关门的巨响震得窗台上的多肉都晃了晃。

周念安僵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蹲下身，颤抖着捡起地上的手链，链身上的相机图案被磨得模糊，却还残留着两人曾经的温度。书桌上，那张教堂写真被风吹得翻卷，照片里两人的笑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夜里，沈知意没回药店，也没回出租屋。她一个人坐在医院对面的长椅上，看着急诊室的灯光亮了又暗，手里攥着一颗皱巴巴的薄荷糖——是周念安以前塞给她的，糖纸已经泛黄，却还带着淡淡的清凉味。她想起高三那年，两人在暗房里洗底片，周念安不小心把显影液洒在她手上，慌慌张张帮她擦拭的样子；想起高考结束那天，两人对着晚霞约定去A大的样子；想起周念安千里迢迢来医院找她，抱着她说“我来陪你”的样子……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冰凉刺骨。

周念安在出租屋里坐了一夜，桌上的软糕凉透了，薄荷糖散落在手边，却没心思碰。天快亮时，她打开手机，翻到那个命名为“等你一起看”的文件夹，里面的照片从高考后的晚霞，到A大的银杏林，再到南方小城的雨天，每一张都藏着她的思念。她点开最新一张照片——是前几天拍的出租屋窗台，多肉在晨光里舒展叶片，她当时还想着，等沈知意回来，要跟她一起给多肉换盆。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映出周念安通红的眼睛。她不知道沈知意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这场冷战会持续多久，更不知道她们的感情，她们的约定，还能不能回到从前。出租屋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墙上的A大银杏林照片依旧明亮，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提醒着她们此刻的困境和彼此的伤害。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手链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却暖不了这满室的冰冷。周念安握紧手里的手链，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留下还是离开，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这段濒临破碎的感情，更不知道那些关于光影和未来的约定，是否还能有实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