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龙门港的军营食堂内人声鼎沸,洋溢着一片欢腾的氛围。
墙壁上高悬着一幅鲜红的横幅,上面书写着“英雄归来,荣耀永存”几个遒劲大字,与屋顶垂挂的彩带和缤纷气球相映成趣。
虽布置得并不奢华,却透出一股质朴而浓烈的喜庆气息。
一张张桌上摆满了令人垂涎的佳肴:红烧鱼散发着浓郁的酱香,炖排骨泛着诱人的光泽,红烧肉油亮诱人,连那盘炒青菜也翠绿欲滴,旁边还有热气蒸腾的一大盆雪白馒头——这些都是士兵们平日里鲜少能品尝到的美味。
炊事班的战士们身着洁白围裙,在桌席间来回奔忙,为众人添饭加菜,他们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仿佛也沾染了此刻的欢欣之情。
白晨轩端坐在主位上,右臂的伤口虽已重新包扎妥当,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隐隐的刺痛。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装,目光扫过身边的将领们,心底涌起复杂的情感。
王雨棠腿上垫着棉垫,毫不顾忌形象地啃着一块红烧肉,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这红烧肉嘛,就该先吃皮,皮最香!”
王雨棠的语气轻松,仿佛此刻并非战后休整,而是一场寻常聚会。
赵峰的手臂缠着绷带,却不肯让人帮忙夹菜。
他咬着牙用另一只手笨拙地将菜肴送入口中,动作虽慢却透着倔强,似乎连这一点小事也不愿妥协。
陈君鹏腰部的伤让他坐姿略显僵硬,靠垫勉强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他笑着为赵峰夹菜时,牵动了伤口,疼得皱了下眉,却依旧笑得爽朗,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而方家顺则把马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胸口那道长长的伤口显然还未完全愈合,军医特意叮嘱过他饮食要清淡,利于恢复。
可他偏偏置若罔闻,与王雨棠争抢盘中的红烧肉,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油光。
“战场上没吃上的,我要现在都补回来!”方家顺边吃边笑,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豪迈的放纵。
看着这群兄弟的模样,白晨轩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欣慰又心疼。
他们的笑容中藏着疲惫,却也洋溢着对生活的执着和坚韧。
这些人不是未经历苦难,而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面对它——哪怕是在这样一片残破的天地间,他们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片刻欢愉。
“都放松些,多吃点吧。”
白晨轩举起手中的酒杯,杯中盛满了醇厚的米酒,微黄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次玛扣港战役,大家都拼尽了全力,付出了太多。”
白辰轩的声音沉稳而低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切的敬意,“这杯酒,敬那些永远留在战场上的兄弟们!”
“敬牺牲的兄弟们!”
众人齐齐站起,将手中的酒杯高举至头顶,动作庄重而肃穆。
酒液倾泻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晶莹的弧线,随后缓缓洒落在水泥地面上。
深色的液体迅速蔓延,洇湿出一片斑驳的印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年轻生命的故事——他们曾鲜活而热烈,如今却永远沉睡在玛扣港的涛声与记忆之中。
酒杯轻落,食堂内的气氛再度变得轻松起来。
士兵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交织,战场上的旧事成了最好的谈资。
一名年轻的士兵满脸兴奋,扬声说道:“陈旅长在大三巴牌坊下,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一刀就挑飞了弗朗基人的军刀,简直帅呆了!”
陈君鹏闻言,笑着摆了摆手,眉宇间透出谦逊,“哪里,这全靠弟兄们掩护得力,我才能冲到前面。”
另一侧,有人趁机凑到方家顺身旁,语气满是钦佩:“方营长,你那马刀可真够狠的,一刀下去,敌人的步枪都被砍断了!”
方家顺憨厚一笑,抓了抓后脑勺,低声道:“刀快有什么用,还得看弟兄们的枪法准不准。”
食堂内的气氛愈发活跃,热闹非凡,外头甚至响起了鞭炮与烟花的声音,百姓们家家户户摆开酒席,共庆这意义非凡的一天。
食堂这边,菜肴仍在一桌接一桌地端上,士兵们推杯换盏,士兵们已然喝得微醺,开始划拳、打牌,欢声笑语填满了整个空间。
这场惨烈的战役夺去了太多生命,也让所有人的神经始终紧绷如弦。
如今,硝烟散去,大家终于得以卸下防备,畅快淋漓地放松一场。
白辰轩这一桌,推杯换盏间夹杂着方家顺和陈君鹏的大嗓门,两人吹得天花乱坠,引得满桌哄笑不断。
然而,白辰轩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同桌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们的伤还未痊愈,他看得真切。
白辰轩放下酒杯,转头对满脸通红的方家顺叮嘱道:“顺子,别忘了你的伤口,医生的话不是闹着玩的,悠着点。”
说完,他又看向另一边正手舞足蹈的陈君鹏,“君鹏,你也别幅度过大,小心扯到伤口!还有,把酒杯拿稳了,别洒到自己身上!”
白辰轩语气虽带着几分轻松笑意,却透着难以忽视的关切与认真。
小白影喝着果汁果汁,乖乖的坐在白晨轩身旁。
白影目光落在白晨轩左手拿筷、缓慢进食的动作上,又瞥见他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切神色,忍不住摇了摇头。
最后白影伸手拿起勺子为白辰轩盛了一碗排骨汤:“你呀,自己的伤口都不好好注意,还总是操心别人,赶紧先把这汤喝了。”
白晨轩闻言笑了笑,接过那碗温热的汤。
热气氤氲升腾,模糊了他的面容,他低头轻轻吹散白雾,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排骨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流淌而下,直达心底。
“感觉还是你炖的汤最好喝!”白辰轩将碗中的排骨汤一口饮尽。
“在玛扣港待的这些天,我喝的都是罐头汤,满嘴铁锈味儿。”
“这几天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给我做一次呗?”
“哼!你知道就好。”
白影轻哼一声,嘴角却悄然扬起一抹笑意,“到时候等你伤好了,我天天给你炖汤,把你在战场上损耗的体力全都补回来。”
话音未落,白影已夹起一块排骨,动作娴熟地将骨头剔得干净,轻轻放进了白晨轩的碗里。
“多吃点,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看着你瘦成这样,我心里都揪着难受,必须好好补一补才行。”
周围的将领们目睹这一幕,无不露出会心的笑容。
赵峰嘴角一扬,打趣道:“白学长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有小总督这么贴心的人伺候,您瞧瞧,连骨头都不用自己动手剔。我们这些糙汉子可没这待遇。”
白晨轩闻言一笑,摆了摆手,故意说道:“你们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安排小影也给你们效劳。”
白辰轩话音未落,白影便瞪了赵锋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佯装的嗔怪:“美得你!我只给我哥剔,其他人想都别想。”
这一番话落下,食堂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这时,坐在一旁的王雨棠开口说道:“老赵啊,你要是羡慕,也赶紧找一个呀!我跟你说,在咱们这群人里,要论文雅又有才学,你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虽说你、我跟君鹏咱们仨都是炎浦三期的优秀毕业生,但你可不一样啊,你之前可是燕京大学毕业的才子,后来才进了炎浦军校!”
雨棠话音未落,一旁正啃着鸡腿的陈君鹏就不乐意了,嘴里还嚼着肉,却忍不住笑着回怼:“嘿,雨棠,这话咱可不认!虽说咱是从川中出来的,只读过几年私塾,没人家老赵那种燕京大学的学历,但也不代表没人喜欢咱啊!咱这男人味儿,也不是吹的!”
陈君鹏这一嗓子出口,满桌人顿时哄堂大笑。
方家顺更是一脸戏谑地接茬:“得了吧,就你这大老粗的样!喜欢你的妹子?怕是还没出生呢,搞不好还在你未来的哪个丈母娘肚子里搁着呐!”
此言一出,陈君鹏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敬道:“放你的狗臭屁!要咱说粗鲁,你才是最糙的那个!”
又是一阵哄笑声响起,酒桌上的气氛愈加热烈。
白晨轩适时端起酒杯,朗声笑道:“好了好了,别争了!等将来国家强大了,百姓富足了,你们几个啊,赶紧各自回家娶妻生娃,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才是正经事!来,干杯!”
众人闻言齐声附和:“干杯!”酒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欢声笑语,整个屋子都洋溢着一股温暖而欢快的气息。
酒过三巡,陈君鹏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重。
他凝视着白晨轩,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压抑的悲痛:“学长,这次战役虽然赢了,可代价太惨重了……咱们三旅满编时有一万人,可这一仗下来,足足折了一千零五十名弟兄。”
他的目光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忆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大多是从川中老家跟出来的啊,还有阿勇——我的警卫员。”
说至此处,陈君鹏的嗓音已然有些哽咽,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浑然不顾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衣襟上。
“学长,我真不知道,下次再碰上这样的恶仗,我们还能不能撑得住。”陈君鹏的语气中透出一种深埋心底的疲惫与忧虑,却又夹杂着不甘与倔强。
食堂内的笑声渐渐消散,如同退潮般带走了最后一丝轻松,沉重的气息再度笼罩整个空间。
王雨棠缓缓放下筷子,指尖轻叩桌面,发出几声低沉的敲击声,仿佛在为接下来的话语定下某种基调:“君鹏说得没错,这一仗,我们一旅的代价也不小。”
“能撑到今天,靠的是什么?一是弟兄们豁出性命的拼劲儿,二是弗朗基人的主力被欧罗巴战事拖住,没能抽调援军。”
“但若是真刀真枪地硬碰硬,依照他们的防御工事,我们的损失恐怕只会更加惨重。”王雨棠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凝重。
白晨轩沉默片刻,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可撼动的坚定:“战争从来都伴随着牺牲,而我们守护的,是国家,是百姓的未来。”
“今日的牺牲,是为了让子孙后代不必再如我们这般拼命,能安然无忧地活下去。”
白辰轩抬眼环视在座的每一个人,目光深沉地扫过他们身上的伤疤与绷带,“我们失去了许多弟兄,但我们夺回了玛扣港,将百年的失地重新交还母亲的怀抱。”
“那些牺牲的弟兄们,他们的名字会被镌刻在玛扣港的纪念碑上,永远被后人铭记,成为不灭的丰碑。”
白辰轩微微一停顿,目光深沉地扫过众人,随后继续说道:“弗朗基人他们在这场战役中损失了五千余人,几乎全军覆没。”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的胜利,更昭示着他们的殖民统治早已失去了民心。”
“我们不仅要铭记那些为自由献身的战友们,更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玛扣港的归家,并非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让它焕发出新的生机与繁荣,让这里的百姓真正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唯有如此,才能告慰那些用鲜血换来自由的弟兄们。”
“学长所言极是!”
方家顺猛然起身,右手稳稳按在马刀刀柄上,声音如擂鼓般铿锵有力,“只要能守护这片家园,纵使再经历十场这样的恶战,我方家顺亦绝不退缩半步,眉头都不会皱上一寸!”
他的嗓音洪亮如钟,震得窗棂嗡嗡颤鸣,似要将这份决心传遍天地。
周围的士兵们听得热血沸腾,齐声应和道:“我们不怕上战场!为了保家卫国,赴汤蹈火,无怨无悔!”
白晨轩凝视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士兵们,目光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欣慰。
他略微停顿,声音沉稳而有力:“弟兄们不怕上战场,这一点我深知。”
“但真正的强者,不仅懂得如何战斗,更明白如何止战!和平从来不是靠牺牲换来的,而是建立在国家的强大之上。”
“我们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练兵备战,将战斗力提升到极致,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连歪念头都不敢起!这才是对逝去战友最好的告慰,也是对他们用生命守护的这片土地最大的尊重。”
白影静静地坐在一旁,聆听着白晨轩的每一句话,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明白,白晨轩所言非虚——唯有国家强大,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而这份安宁,从来都是由一代又一代人用热血甚至生命铸就的。
然而,即便如此,白影依旧难以抑制内心的忧虑。
待白晨轩的话语告一段落,白影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恳切与柔软,低声说道:“哥,我懂保家卫国是军人的使命,我不该阻拦你。”
“但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别再让自己受伤了!我不想再像这次一样,夜夜提心吊胆,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白晨轩凝视着那双泛红的眼眶,心中微微一颤。
他抬手轻抚对方的发顶,指尖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嗓音低柔却坚定:“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可若国家召唤,哪怕前方刀山火海,我也绝不会退缩”
“但你记住,我许诺过的平安归来,绝不会食言。”
说罢,白辰轩端起酒杯,目光沉稳而炽热,朝白影轻轻一举,“来,干杯!为了铭记这一战,为了祈愿和平,也为了我们今后能够长久相伴。”
酒液在杯中微漾,映出两人坚毅的面容。
白影抬起手中的果汁杯,微微向前一送,轻巧地与他的酒杯相碰。
清透的果汁与淡金色的米酒在杯沿交汇,激起些许细碎的泡沫,像是无声绽开的微小涟漪。
“干杯。”
白影他唇边扬起一抹浅笑,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笃定。
金色的阳光穿过食堂高窗,如纱般轻柔地洒落在每个人的面庞上,将温暖注入心田。
士兵们的歌声再次在食堂中响起,那略显沙哑的嗓音里满是对荣耀的渴望,饱含着无穷的力量。
这歌声于军营食堂上方盘旋缭绕,和着龙门港那汹涌澎湃的海浪声,二者相互交融、彼此呼应,仿佛共同谱写了一首独属于炎国的壮丽荣光之歌,每一个音符都承载着炎国将士们的热血与豪情。
庆功宴结束时,夕阳已然西沉,天空被晕染成金红色。
白晨轩已经喝得面红耳赤,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能靠白影搀扶着才勉强走出食堂。
晚风裹挟着海洋的气息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望向远处训练场上正刻苦操练的新兵,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拉得悠长,洋溢着蓬勃的朝气与无限的希望。
“我亲爱的小总督,你瞧。”
白晨轩温柔地开口,声音如同拂过青草的微风,"我们的队伍定会愈发强盛,我们的国家也会愈发繁荣昌盛。"
白影微微颔首,纤细的手指紧紧回握着他的手掌,如同抓住了最珍贵的瑰宝。
他仰起头,目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倒映着天边燃烧的晚霞,也闪烁着对锦绣前程的无限憧憬。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希望之光。
白辰轩喝得醉意朦胧,却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白影的耳畔,低语道:“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是时候该履行了,我们……该结婚了吧。”
话音刚落,白颖只觉自己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温度直线上升,连带着整张脸都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比醉酒后的白辰轩更甚。
他整个人呆若木鸡,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结……结……结婚?”声音细若蚊蝇,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白影轻轻摇了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随后,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哥……哥……你……你是认真的吗?”
白辰轩打了个酒嗝,疑惑地反问:“不然呢?难道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我给爷爷、父亲还有母亲发个电报,让他们在帝都给我们筹备婚礼,选个好日子!到时候我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此刻的白影早就愣住了,魂儿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他只听到后面那句“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娶你”,整个人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只会不停地“嗯嗯嗯”。
随后,白影他扶着醉醺醺的白辰轩回总督府休息。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交织的命运。
周围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微风轻拂,带来一丝暖意,却也夹杂着几分紧张与期待,那长长的影子像是在默默见证着这一对有情人的特殊时刻。
而在遥远的欧罗巴大陆,战火迅速蔓延至整片西方大地。
然而,这些纷争与动荡已无法撼动炎国迈向复兴的坚定步伐。
玛扣港的归家,犹如一颗璀璨的启明星,为炎国的未来洒下光明与希望。
对白晨轩和白影而言,这场胜利不仅仅代表着荣耀与辉煌,更承载着他们共同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
他们将携手捍卫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繁荣,以及多年前彼此许下的那份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