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

餐车推进别墅客厅时，金属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吴所畏正瘫在沙发里玩手机游戏，闻声抬头，看见导演推着摆满彩色液体的餐车，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今晚的特别环节——升级版真心话大冒险！”导演拍了拍手，六瓶颜色诡异的鸡尾酒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输家必须喝完惩罚饮料，并回答胜者一个问题。”

姜小帅从二楼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又来？上次那破游戏差点让老子把胃吐出来！”

吴所畏盯着池骋面前那杯猩红色的“血腥玛丽”，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某种危险的预兆。他太熟悉节目组的套路了，这些看似随机的游戏背后，总藏着精心设计的陷阱。

“怕了？”池骋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浴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锁骨上一道可疑的红色痕迹。吴所畏猛地别开脸，那分明是昨晚他情急之下咬的。

姜小帅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抓起一杯蓝绿色的液体闻了闻：“这他妈是酒精还是迷药？”他皱着鼻子把杯子推远，“节目组是不是从化学实验室偷的试剂？”

郭城宇突然伸手转动餐桌中央的转盘，玻璃杯在惯性作用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转盘缓缓停下时，吴所畏面前那杯橙黄色的饮料正好对准了池骋。

“看来第一轮是吴先生。”郭城宇撑着下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池骋修长的手指在杯沿划过，指甲与玻璃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吴所畏盯着那只手，想起它昨晚是如何扣住自己的手腕。

“选吧，”池骋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药，“喝酒还是回答我的问题？”

“我选问题。”吴所畏梗着脖子。那些颜色诡异的液体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相比之下，回答一个问题算什么。

池骋忽然倾身向前，浴袍领口随着动作敞开更大的缝隙，那个牙印在灯光下更加明显。吴所畏感觉喉咙发紧。

“你昨晚溜进我房间，”池骋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下唇，“是想偷什么，还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想重温这个？”

“噗——”姜小帅把刚入口的酒全喷在了桌布上。郭城宇适时地递上纸巾，动作自然地擦掉他嘴角的酒渍：“轮到你了，宝贝。”

“谁是你宝贝！”姜小帅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被开水烫过的虾子。他抓起转盘用力一转，“老子选喝酒！”

吴所畏顾不上看那边的闹剧，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池骋近在咫尺的脸上。那个吻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昨晚他借口讨论合约条款溜进池骋房间，本想偷看对方的手机，却被反压在门板上。池骋的嘴唇比他想象中柔软，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怎么，需要我帮你回忆细节？”池骋的拇指擦过他的嘴角，吴所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

三杯烈酒下肚后，吴所畏开始觉得天花板在旋转。吊灯分裂成好几个重影，耳边嗡嗡作响。他隐约听见姜小帅在远处骂骂咧咧，还有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现在能告诉我，”池骋的手臂环住他的腰，热度透过单薄的T恤传来，“为什么总在合约上画乌龟了吗？”

酒精模糊了理智的边界。吴所畏揪住池骋的领带，丝绸面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因为......”他打了个酒嗝，“你这种霸道总裁，在漫画里活不过三话......”

隔壁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姜小帅把空酒杯砸在郭城宇脚边，碎渣飞溅到地毯上：“你他妈再敢问初吻的事试试！”

导演组手忙脚乱地关闭直播设备，但观众已经截到了最劲爆的画面——池骋把摇摇晃晃的吴所畏按在沙发上，唇间咬着解酒药的包装袋，眼神危险得像盯住猎物的豹子。

深夜，吴所畏在客房的床上醒来。宿醉带来的钝痛从太阳穴蔓延到整个颅腔。他撑起身体，发现池骋正坐在床边削苹果。水果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螺旋，垂落在垃圾桶里。

“合约第36条，”池骋头也不抬，刀尖灵巧地转动，“嘉宾醉酒后必须有人监护。”

“你他妈......”吴所畏想坐起来，却摸到枕头下有个硬皮笔记本。他鬼使神差地翻开，映入眼帘的是池骋工整的字迹——《吴所畏醉酒观察报告》：

“21:37 骂我是王八蛋（第23次）”

“22:15 主动靠在我肩上”

“23:02 说梦话要我别走”

院外突然传来姜小帅的怒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郭城宇你他妈把偷拍照片交出来！”

吴所畏和池骋同时看向窗外。月光下，姜小帅只穿着睡裤追着郭城宇跑过草坪，后者手里举着手机，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teenager。

早餐桌上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导演组在墙边架起投影仪，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

“经过剪辑组通宵工作，”导演搓着手，“我们决定播放昨晚的未公开片段。”

屏幕亮起，首先出现的是醉醺醺的吴所畏趴在池骋肩上，手指戳着他的脸颊：“你的睫毛......怎么比女孩子的还长......”接着画面切换到姜小帅用叉子指着郭城宇的喉咙：“删掉！立刻！马上！”最后是一段模糊的影像——池骋捏着吴所畏的下巴，将什么东西渡入他口中。

“这是侵犯隐私！”吴所畏拍案而起，却因为宿醉踉跄了一下。池骋稳稳扶住他的手臂，热度透过袖口传来。

“违约金条款补充说明......”池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所有录制内容版权归节目组所有。”

姜小帅突然扑向郭城宇，抢过他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表情凝固了——九宫格照片全是昨晚他睡着后的样子，每张右下角都标着拍摄时间和一组数字，从60一路飙升到120。

“这是......心率？”姜小帅的声音变了调。

与此同时，吴所畏把池骋堵在储藏室。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木质调香水的味道，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

“笔记本最后一页被撕了，”吴所畏抵住门，“写的是什么？”

池骋静静看了他几秒，忽然从钱包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展开的瞬间，吴所畏呼吸一滞——那是他大三时送外卖到池氏集团，在收据背面随手画的Q版小人，旁边写着“讨厌的客户”。

“你留着这个？”

“留着所有。”池骋拉开储藏柜，里面整齐陈列着各种物品：吴所畏弄丢的钢笔，被岳悦撕碎又精心粘好的名片，甚至还有四年前那场未遂婚礼现场的碎玻璃，每一片都被妥善保存在透明盒子里。

门外突然传来姜小帅的惊呼：“郭城宇你变态啊！连我扔的奶茶杯都收藏？！”

吴所畏和池骋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储藏室的门缝透进一线光亮，正好照在池骋的嘴角。吴所畏突然想起昨晚那个带着酒味的吻，还有解药般渡来的薄荷清凉。

也许有些秘密，早就不该是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