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吴所畏踹开总控室大门时，金属门框在墙上撞出沉闷的回响。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室内冷气扑面而来，却浇不灭他太阳穴突突跳动的怒火。

池骋就坐在环形监控台的正中央，修长的手指正从容不迫地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下名字。金色的钢笔尖在纸面上划出优雅的弧度，仿佛早就预料到这场闯入。

“耍我很好玩？”吴所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大步上前，将手中皱巴巴的合约摔在监控台上。纸张散落间，一行被刻意隐藏的条款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乙方需配合所有CX指定环节】。

池骋慢条斯理地盖上钢笔帽，袖口的铂金袖扣反射着冷光。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指尖轻轻拨开散落的文件，露出底下那份烫金的《最终版权协议》。吴所畏的瞳孔骤然收缩——甲方签名处赫然写着池骋的名字，后面括号里的数字标明他占有节目67%的股份。

“第14条补充款，”池骋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发现真相者可获得...”他突然按下控制台上的某个按钮，整面墙的监控屏幕同时切换，显示出一组实时数据——吴所畏那家小公司的股价曲线正在疯狂上扬，涨幅已经突破历史最高点。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姜小帅标志性的骂街声由远及近：“郭城宇你他妈居然是总策划？！老子今天不把你那台宝贝电脑砸了就不姓姜！”

吴所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池骋：“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高薪兼职？恋爱综艺？那些该死的任务卡？”他的声音越提越高，最后几乎变成了吼叫，“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池骋站起身，黑色西装勾勒出他优越的肩线。他向前走了一步，吴所畏立刻警惕地后退，后背撞上了冰冷的设备架。

“我从没把你当傻子。”池骋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吴所畏发红的耳廓，“我只是在等你自己发现——”

他的话被突然闯入的姜小帅打断。姜小帅怀里抱着一个银色硬盘，脸上挂着胜利般的冷笑：“我复制了全部原始录像！你们那些恶心的剪辑把戏，今天就让全世界看看！”

屏幕应声亮起，跳出的画面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首先是池骋深夜独自在剪辑室重剪“抗拒反应”片段的监控；接着是岳悦收买剪辑师的4K高清证据；最后镜头一转，竟然是郭城宇办公室的满墙照片——每一张都是姜小帅，从他在酒吧调酒的样子到蹲在路边喂流浪猫的侧影，甚至还有他睡在沙发上流口水的丑照。

“操！”姜小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他妈变态跟踪狂啊？”

郭城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闻言挑了挑眉：“法律意义上，这属于‘节目素材收集’。”他突然大步上前，在姜小帅反应过来前拔掉了主控台电源。房间陷入黑暗的瞬间，吴所畏听到姜小帅一声短促的惊叫。

“第108次入侵系统，”郭城宇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带着某种危险的愉悦，“按照合约，该付违约金了，姜顾问。”

借着应急灯的微光，吴所畏看到郭城宇将姜小帅按在转椅上的剪影。他趁机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备用U盘，插入备用电源维持的副控台。屏幕闪烁几下，播放出更加劲爆的内容——池骋四年前派人暗中保护他的监控日志，从他创业初期的每一场重要会议到深夜加班后保镖默默跟在出租车后面的画面。

“这是什么？”吴所畏的声音突然哑了。

池骋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保险措施。”

就在这时，总控室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岳悦带着一群记者闯了进来，闪光灯瞬间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各位观众，我要爆料！”岳悦的声音尖锐刺耳，“吴所畏早就知道池骋是投资人，他们联手欺骗观众！”她甩出一沓照片，最上面那张清晰地显示吴所畏正在翻看一份《投资人名单》。

池骋的反应快得惊人。他按下手机上的某个快捷键，所有直播屏幕同时切换到他早已准备好的视频——岳悦昨晚偷偷摸摸进入休息室的监控，清晰地拍到她将某种白色粉末倒入池骋的矿泉水瓶。

“只要把过敏药换成镇静剂...”视频里岳悦的自言自语被放大得清清楚楚。

吴所畏冷笑一声，亮出手机屏幕：“巧了，我刚收到的银行通知。”上面显示岳悦的账户在过去一周内收到了来自科耀集团的三笔大额转账。

姜小帅趁机挣脱郭城宇的控制，将另一段视频投屏到主显示器上：【岳悦与科耀CEO的密会视频】，日期显示正是泳池事件前一天。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岳悦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一种可怕的灰败。

“游戏该结束了。”池骋突然撕碎面前那份烫金合约，纸片如雪花般飘落。在纷纷扬扬的碎片中，吴所畏注意到一张戒指设计图缓缓落地——那款式莫名眼熟，很像他两个月前在杂志上随口夸过的那款。

但吴所畏只是弯腰捡起图纸塞进口袋，然后掏出另一份文件：“真巧，我今早也签了份协议。”他将《股权转让协议》拍在控制台上，上面清楚地标明他已经收购了节目51%的股份。

姜小帅突然抢过现场话筒：“各位观众，看看真实数据吧！”大屏幕再次切换，显示出原始视频与播出版本的对比、池骋修改台本的记录，以及...郭城宇电脑里那个名为《驯养计划》的文件夹。

最劲爆的是最后播放的一段录音——池骋对导演说：“如果他选择离开，就启动B计划。”接着是长达十秒的沉默，然后池骋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把我的全部股权转到他名下。”

弹幕彻底疯狂了。吴所畏扫了一眼实时反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转向池骋，发现对方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掌控，只有赤裸裸的、近乎脆弱的期待。

暴雨再次降临，豆大的雨点砸在总控室的落地窗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吴所畏突然从包里拿出最后一份文件，用力拍在池骋胸前。

【甲方：吴所畏】

【条款1：永久禁止监控行为】

【条款2：违约金改为一个吻/次】

池骋的瞳孔微微扩大。下一秒，吴所畏被猛地抵在雨幕笼罩的玻璃幕墙上，池骋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灼烧着他的皮肤。

“补充条款...”池骋的嘴唇擦过吴所畏发烫的耳垂，声音低沉得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呼噜声，“被抓住的猎物，有权反咬猎人一口。”

就在这时，姜小帅的怒吼穿透雨幕传来：“郭城宇你他妈把偷拍的结婚照删了！那套白西装是怎么回事？！老子什么时候答应过和你结婚？！”

吴所畏和池骋同时转头，看到姜小帅正举着手机追打郭城宇，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经过PS的“结婚照”，姜小帅穿着白色礼服的样子竟然毫无违和感。

池骋低笑一声，转回头时，他的嘴唇已经近得能碰到吴所畏的鼻尖：“看来我们不是今天唯一签新合约的。”

吴所畏翻了个白眼，却在池骋低头时主动迎了上去。雨声淹没了所有声音，但监控屏幕上突然跳出的心跳曲线说明了一切——两条红线早已交织成一片，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