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瓣顺着水流打转,像一场蓄谋已久的告白。浴室里雾气蒸腾,镜面蒙着一层乳白的纱,连呼吸都像被裹进潮湿的梦里。
“……四十五分钟,全程直播。”导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闷闷地敲在鼓膜上。
吴所畏盯着浴缸里浮起的花瓣,指尖掐进掌心。池骋已经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第三颗纽扣,锁骨在水汽里泛着光,像一把刚出鞘的刀。
“第几条?”吴所畏声音发哑。
“忘了。”池骋用脚尖拨开水面,花瓣顺着他的动作贴到小腿,“总之你赔不起。”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人踹翻了凳子。姜小帅的声音隔着墙炸开:“郭城宇!再碰门把手老子剁了你!”
吴所畏肩膀一抖,池骋笑了声,热气扑在他耳后:“看来有人比咱们还急。”
——
池骋先下的水。
他背对着吴所畏,肩胛骨像一对收拢的翅,在水面投下晃动的影。吴所畏别开眼,浴袍带子却被人轻轻一勾。
“转过来。”池骋说。
雾气里,那道疤显得格外狰狞。从肩胛一路蜿蜒到腰窝,像被什么利器生生劈开,又在愈合时被人用指尖描过一遍。疤痕末端,两个小小的字母烙在皮肤上,被水汽蒸得发红。
“WS。”吴所畏喃喃。
“去年收购科耀时留的纪念。”池骋侧过脸,睫毛上挂着水珠,“纹身是上个月加的。”
指尖碰到疤痕的瞬间,吴所畏像被烫到。池骋却突然转身,水花溅起来,打湿两人睫毛。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搞垮他们了?”
吴所畏没说话,指腹还停在疤痕边缘。那触感像摸到一段被折叠的旧时光,粗糙、滚烫,带着不肯愈合的疼。
——
隔壁的吵闹声忽远忽近。
姜小帅的嗓门隔着雾气飘过来:“这精油里掺了什么东西?!”
吴所畏下意识攥紧浴缸边缘,池骋却捞过那瓶粉色液体,瓶身晃了晃,最后一行小字在水汽里若隐若现。
“草莓萃取物。”池骋念出来,声音低得像在讲一个秘密,“我过敏。”
吴所畏瞳孔一缩。
池骋却倒出一点在掌心,粉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像稀释的血。
“节目组准备的。”他笑了笑,突然伸手抹在吴所畏锁骨,“但我好奇——你会不会阻止我。”
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吴所畏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却在半空被池骋握住,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胸腔震在掌心,像一场迟来的暴雨。
监测手环突然开始疯狂报警,红灯在雾气里一闪一闪。导演组在外面拍门,声音急得变调:“池先生!吴先生!需要暂停吗?!”
池骋没动,只是看着吴所畏的眼睛:“你选。”
——
门是被姜小帅踹开的。
他举着郭城宇的平板冲进来,浴袍带子散了一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这混蛋在精油里加了追踪剂!”
屏幕上,一个红色的小点正一闪一闪地跳动,旁边标注着“WSW专属监控区”。
吴所畏脑子“嗡”的一声。
池骋已经站起来,水珠顺着腹肌滚落,后背的疤痕在水汽里像一道裂开的闪电。他随手扯过浴巾裹住腰,声音低得发冷:“谁干的?”
郭城宇靠在门框上,手里捏着一支烟,没点。他抬眼看了看池骋,又看了看吴所畏,最后把烟含进嘴里,声音含混:“我提醒过你,别玩太过。”
池骋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浴袍,裹住吴所畏的肩。指尖碰到他锁骨上那抹粉色时,轻轻蹭了蹭,像要把什么东西擦掉。
——
热搜爆了。
弹幕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密密麻麻地盖住了屏幕。
“池骋后背纹身”
“岳悦下毒实锤”
“这综艺该改叫《致命游戏》”
流出的未播花絮里,池骋连夜更换精油的监控一闪而过,郭城宇办公室的《烫伤护理记录》被镜头扫过边角,吴所畏蹲在厨房偷偷练习急救手法的录像被剪成三秒,却足够让所有人看清他眉眼里的慌张。
——
医护人员离开后,浴室里只剩一地狼藉。
吴所畏蹲在垃圾桶前,指尖发抖地捡起那些碎纸片。纸张被水浸透,墨迹晕开,却还是能拼出模糊的轮廓。
“科耀内部纪要”
“议题:搞垮吴所畏公司”
“执行人:池骋(伪装收购)”
最后一行被血渍模糊的字迹,却像烙在视网膜上。
“让他亲手赢过我,才是最好的报复。”
身后传来脚步声,池骋没穿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很轻。他蹲下来,从背后抱住吴所畏,下巴搁在他肩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现在信我了?”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落在那枚在混乱中掉落的婚戒上。银白色的圈在地板上滚了半圈,停在他们之间,像一道不肯愈合的伤口。
吴所畏没说话,只是伸手去够那枚戒指。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时,池骋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一点潮湿的痒:“捡它干嘛?”
“……扔了可惜。”吴所畏声音发哑。
池骋笑了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那就留着,下次求婚用。”
吴所畏没回头,只是攥紧了戒指,指节发白。
——
隔壁浴室的水声停了。
姜小帅的声音隔着墙飘过来,带着点醉意:“郭城宇,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像猫逗弄爪子下的老鼠。
吴所畏靠在浴缸边缘,玫瑰花瓣黏在手臂上,像一场不肯醒的梦。池骋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别怕。”
“……谁怕了。”
“嗯,不怕。”池骋低头亲了亲他湿漉漉的发旋,“那就继续。”
花瓣在水面打了个旋,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