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的海风卷着潮气,呼啦啦把棕榈叶吹得翻卷。午后的阳光原本懒洋洋地落在泳池水面上,却被一阵突兀的刹车声撕得粉碎。加长林肯稳稳停在镜头正前方,车门打开,先落地的是一只锃亮的定制皮鞋,紧接着是剪裁得体的西装裤,长腿一步就跨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汪硕摘下墨镜,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的细线,直直钉在池骋身上。
“阿骋,好久不见。”他笑得温文尔雅,指尖却熟稔地搭上池骋的肩,顺势下滑,在凸起的锁骨上停留半秒,暧昧得像无意,“听说你跑来谈恋爱,我特地来围观。”
池骋没躲,只是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镜头切过去,吴所畏手里的可乐罐“咔”地一声瘪了大半,褐色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却浑然未觉。
姜小帅叼着吸管凑过来,小声嘀咕:“这谁啊?气场比你家那位还霸道。”
“汪氏集团的小少爷,”郭城宇晃着不知从哪儿顺来的名片,指腹在烫金字体上敲了敲,“跟池骋……渊源颇深。”最后四个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
吴所畏没接话,湿漉漉的掌心在裤缝上蹭了蹭,留下一道黏腻的糖渍。
——
节目组临时加戏,把泳池边布置成跳水台。导演举着喇叭喊:“双人跳水,考验默契!”
汪硕抬手,嗓音不高,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我选阿骋。”
池骋没拒绝,只是解腕表的动作顿了半拍。吴所畏站在人群最后,看见汪硕在跳台边缘扣住池骋的腰,掌心贴得极近,几乎要钻进湿透的衬衫下摆。两人起跳前,汪硕偏头,嘴唇贴在池骋耳廓,不知说了什么,池骋的背脊明显僵直。
水花炸开,白沫四溅。吴所畏眼前一黑,耳边只剩心跳声,像有人在他鼓膜里擂鼓。
更衣室里,池骋正低头扣衬衫纽扣,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锁骨,留下蜿蜒的水痕。吴所畏砰地推门进来,门板撞在墙上,震得吊灯晃了三晃。
“他跟你说什么?”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池骋抬眼,指尖绕着最上面那颗纽扣,慢条斯理地系好,“他说,上周三,你在汪氏酒店二十层出现过。”
吴所畏呼吸一滞。那天他确实去了——为了谈一笔原料订单,可监控的死角拍出来,怎么看都像私会。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只挤出一个干涩的“我没有”。
池骋没追问,只是抬手把他唇角沾到的可乐渍抹掉,指腹带着凉意,动作却温柔得过分,“我知道。”
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吴所畏心口最软的地方。
——
夜里,剪辑室灯火通明。姜小帅猫着腰蹲在主机后面,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嘴里念念有词:“让老子看看今天素材怎么剪……嗯?”
隐藏文件夹里,十几张照片静静躺着。点开第一张,池骋半醉着被汪硕扶进酒店电梯,侧脸埋在对方肩窝;第二张,私人泳池边,汪硕贴在他耳边说话,水珠顺着两人交叠的手臂往下淌;第三张特写,汪硕腕骨突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表,表背在灯下反出模糊的刻痕——To X。
姜小帅“啧”了一声,鼠标悬在删除键上,却忽然停住。照片属性显示的拍摄日期,赫然是三年前。
门锁咔哒一声。郭城宇端着杯柠檬茶倚在门框,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唇角的笑,“删了多可惜,汪硕花大价钱买的通稿。”
姜小帅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知道?”
“知道。”郭城宇走近,把柠檬茶塞进他手里,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虎口,“我还知道,明天早上这些照片会‘意外’泄露。”
“那你他妈不早说?”姜小帅声音拔高,又倏地压低,“池骋会误会——”
“误会什么?”郭城宇打断他,嗓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误会三年前的事,还是误会现在?”
柠檬茶的热气熏得姜小帅眼眶发涩,他别过脸,却听见郭城宇在耳边笑:“我就想看看某人吃醋的样子。”
——
凌晨两点,别墅走廊静得能听见壁钟的秒针声。吴所畏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心一路窜到后背。他停在池骋房门前,抬手又放下,指节在门板上敲出犹豫的节奏。
门却从里面开了。池骋穿着浴袍,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走廊的感应灯亮起来,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有事?”池骋侧身让他进来。
吴所畏没动,只是低头盯着地板,“那张表……”
“战略合作的纪念品。”池骋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刻的是‘To 战略伙伴’,汪硕找人改了角度。”
吴所畏抬头,眼底血丝明显,“那你为什么不说?”
池骋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扣住他后颈,把人带进怀里。浴袍的领口散开,露出锁骨上未干的水珠,吴所畏的鼻尖撞在他胸肌上,闷得发疼。
“因为我想听你问。”池骋的声音低得发哑,像砂纸磨过耳膜,“想看你为我着急。”
吴所畏挣扎的动作顿住,手指揪紧他浴袍的布料,半晌憋出一句:“神经病。”
池骋低笑,胸腔震动的频率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烫得吴所畏耳尖发红。
——
天刚亮,餐厅里飘着咖啡和烤面包的味道。汪硕坐在长桌尽头,慢条斯理地切着盘里的溏心蛋,刀尖划过蛋黄,金黄的液体缓缓溢出。
“早。”他朝吴所畏举杯,唇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昨晚睡得怎么样?”
吴所畏没接话,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在桌沿敲出不耐烦的节奏。池骋端着咖啡过来,顺手把吴所畏面前的冰美式换成热牛奶,“空腹别喝冷的。”
汪硕的刀叉顿了顿,蛋液的流速似乎也跟着慢了一拍。
姜小帅打着哈欠下楼,头发翘得乱七八糟,一屁股坐在郭城宇旁边,顺手抢走他盘子里的培根,“昨晚熬夜剪片,困死老子了。”
郭城宇“嗯”了一声,把剩下半杯橙汁推过去,“加了三勺糖,压惊。”
姜小帅狐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餐厅的大屏幕忽然亮起,画面里赫然是池骋和汪硕的“亲密照”。弹幕瞬间刷屏,尖叫声几乎冲破屋顶。
吴所畏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转头看向池骋,后者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杯沿敲了敲。
“汪硕,”池骋开口,嗓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最好祈祷这些照片没经过恶意剪辑。”
汪硕笑得无辜,“我只是想让大家看看,我们以前有多……亲密。”
最后一个字被他咬得暧昧至极。吴所畏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指节泛白,下一秒却被池骋握住。掌心相贴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无声的安抚。
“亲密?”池骋轻笑,忽然侧头在吴所畏唇角落下一个轻吻,“现在才叫亲密。”
空气瞬间安静。汪硕的刀叉终于彻底停下,蛋黄在盘子里凝成一块突兀的污渍。
——
早餐不欢而散。吴所畏回房时,姜小帅正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屏幕上是加密文件夹的破解界面。
“查到了。”他头也不抬,指尖在触控板上划拉,“照片拍摄时间是三年前,地点是汪氏旗下的度假村,那次是商务谈判。”
吴所畏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那张泳池边的照片。池骋的表情模糊,但汪硕的眼神……他忽然想起昨晚池骋说的话——“我想听你问”。
“还有,”姜小帅合上电脑,语气难得正经,“郭城宇说,汪硕买通了三个剪辑师,今晚之前会把完整视频放出来。”
吴所畏“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却在门口停下,“谢了。”
姜小帅挥挥手,笑得牙不见眼,“兄弟之间,客气啥。”
——
傍晚的露台,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色。池骋靠在栏杆上抽烟,烟头的红光在暮色里明灭。吴所畏走过去,伸手抢过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唇间,却没点火。
“三年前,”他开口,声音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你送过汪硕手表?”
池骋侧头看他,眸色深得像要吞掉最后一丝天光,“送过,刻的是‘To 战略伙伴’。”
吴所畏低头,用指腹碾了碾烟蒂,“那现在呢?”
池骋没回答,只是伸手扣住他后颈,把人按进怀里。烟掉在地上,火星溅在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现在,”池骋的唇贴在他耳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想把表送给你,刻‘我的’。”
海浪拍在礁石上,溅起细碎的白沫。远处传来姜小帅和郭城宇的打闹声,隐约夹杂着“别抢我薯片”的嚷嚷。吴所畏闭上眼,额头抵在池骋肩上,忽然觉得那些照片、那些算计,都不重要了。
——
镜头拉远,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别墅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有人不小心打翻了星子。弹幕在屏幕角落疯狂滚动:
【磕死我了!!!】
【池总那句“我的”苏断腿!!】
【汪硕:小丑竟是我自己】
而画面最后定格在储物间的门缝里——池骋把吴所畏抵在墙上,吻得凶狠又温柔,像要把这三年的空白一次性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