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摄影棚的灯光像一盆冷掉的镁粉,刚亮起来就炸得人睁不开眼。大屏原本放着嘉宾采访,突然“滋啦”一声,画面闪成雪花,紧接着跳出一道音轨——
“池总放心,吴所畏那种小角色,给点钱就能让他配合卖腐……等节目结束我就消失,绝不纠缠。”
声音带着笑,却像一把钝刀,慢慢把空气割成碎屑。全场静得可怕,连呼吸都像被掐住。下一秒,镜头切到吴所畏,他脸色煞白,像被人抽走了脊梁。他猛地转头看池骋,池骋仍端坐在沙发里,指节却死死扣住扶手,青筋暴起。
姜小帅一把掀翻面前的桌牌,“假的!剪辑!”他吼完就要往控制台冲,两名安保横在他面前,像两堵墙。
岳悦在嘉宾席掩唇,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所有人听见:“哎呀,为了红真是豁得出去呢。”
柠檬茶被打翻,顺着桌布蜿蜒到池骋西裤,洇开一片深色水渍。吴所畏盯着那片污渍,像盯着自己被踩碎的尊严。他忽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二
监控室的门被姜小帅一脚踹开,门把撞在墙上,回声震得人耳膜发麻。郭城宇背对门口,手里转着一枚银色U盘,金属外壳在指间闪着冷光。
“你们玩够没有?”姜小帅冲过去,一把攥住他衣领,“那段录音是合成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郭城宇用指腹压住他唇,“嘘——”另一只手点亮平板。画面切到别墅后院,夜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吴所畏把池骋摁在墙上,拳头擦着对方脸颊砸进砖缝,血腥味混着夜风,闷得人喘不过气。
“现在你满意了?”吴所畏声音嘶哑,“看着我像个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
池骋抬手抹掉嘴角一点红,忽然笑了:“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打下去?”
镜头推近,吴所畏的拳头悬在半空,指节发白,像随时会碎。姜小帅在监控室里看得牙根发痒,转头瞪郭城宇:“你早就知道会出事?”
“比你想象的早。”郭城宇把U盘抛起又接住,金属划过一道冷弧,“这里有完整版,但有个条件——”他忽然把姜小帅拽进死角,声音低到只能被两个人听见,“我要你当着直播,承认我们是一伙的。”
姜小帅愣住,下一秒嗤笑:“你疯了?让我陪你演戏?”
“不是演戏,是交易。”郭城宇抬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麦标,指尖碰到他耳垂,像无意又像蓄意,“你不是想救吴所畏吗?那就先救我。”
三
直播灯重新亮起,姜小帅站在镜头前,手里高举那枚U盘:“各位,刚才的录音被恶意剪辑过,真实内容——”
音响突然爆出一阵刺耳杂音,像有人拿铁勺刮玻璃。岳悦带着两个黑衣壮汉闯进来,高跟鞋踩得地板咚咚响:“拦住他!”
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郭城宇抢过话筒,声音透过电流,带着金属质感:“根据综艺制作条例第十七条,伪造证据——”话没说完,一杯滚烫咖啡迎面泼来,褐色的液体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白衬衫瞬间染成脏污的地图。
姜小帅趁乱爬上控制台,U盘插入主机。大屏“刷”地分成两半——左侧是完整录音,吴所畏的声音清晰无比:“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卖假感情。”右侧则是暗线视频,岳悦把一只鼓囊囊的信封塞进剪辑师口袋,口红在灯下亮得刺眼。
“精彩吗?”郭城宇抹掉脸上的咖啡,对镜头勾起一个湿漉漉的笑,“这才叫真人秀。”
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得脱框。吴所畏拖着池骋闯进来,后者衣领皱成一团,锁骨处留着几道鲜红指印。吴所畏喘着粗气,眼睛却亮得吓人:“游戏该结束了。”
池骋抬手按下遥控器,大屏再次切换——岳悦与神秘人的通话记录滚动播放,最后一条定格:明天必须让吴所畏身败名裂。
岳悦的脸在闪光灯下惨白一片,像被抽干血色的蜡像。她后退两步,高跟鞋一崴,狼狈地扶住桌角。吴所畏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全场听见:“原来你背后还有人。可惜,他们选错了棋子。”
四
后台休息室,姜小帅瘫在沙发里,像刚打完一场仗。郭城宇推门进来,衬衫已经换了新的,领口却故意没扣好,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淡的指甲痕。
“喂,”姜小帅拿脚踢他,“你刚才干嘛故意挨那杯咖啡?耍帅也不是这么耍的。”
郭城宇低头笑,额前碎发挡住眼睛:“你不是最讨厌咖啡吗?我替你挡了,省得你晚上睡不着。”
姜小帅一噎,耳尖慢慢红了,扭过头嘟囔:“神经病。”
那头,吴所畏靠在窗边吹风。池骋走过去,把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给他。瓶身冰凉,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像无声的和解。吴所畏没接,只盯着远处海面:“你早就知道录音是假的,却故意让他们放出来。”
“是。”池骋承认得干脆,“不让他们跳,怎么一网打尽?”
吴所畏转过头,眼底映着落地灯昏黄的光:“那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你心疼吗?”
池骋没说话,只是伸手扣住他后颈,拇指摩挲那小块凸起的骨头,像安抚又像占有。半晌,他低声道:“心疼,但更怕你受伤。”
吴所畏轻嗤一声,却往他怀里靠了靠,像终于卸下铠甲的刺猬。
夜色沉下来,别墅外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柠檬茶被检测出微量镇定的消息,像一颗迟到的雷,在下一秒的黑暗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