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海岛只有风,没有月亮。
别墅外的棕榈叶拍在玻璃上,像谁在用指甲刮墙。吴所畏坐在床边,手机屏幕的冷光把脸照得惨白。热搜第一的那条视频已经循环了十几遍——
剪辑师把节目里所有他看向池骋的镜头拼在一起,再配上一行血红大字:
“倒贴?心机素人想借豪门上位。”
弹幕密密麻麻,像成群的食人鱼。
吴所畏手指发抖,往下拉。岳悦的直播切片夹在中间,她红着眼眶说:“我只是替池总担心,怕他被人利用。”
下面瞬间刷过一片“姐姐好善良”“心疼悦悦”。
胸腔里像灌了铅。吴所畏摁灭手机,手背青筋突起。
门被猛地撞开,姜小帅冲进来,额前的碎发翘得乱七八糟:“别发呆,哥带你杀去机房。母带在手,天下我有。”
他扬了扬手里的U盘,金属壳子在灯下闪出冷刃似的光。
机房的空调坏了,闷得像个罐头。主机嗡嗡作响,像在嘲笑所有妄图改命的人。
姜小帅把U盘插进接口,屏幕蓝得刺眼。进度条刚走到一半,突然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一串缩写——JXC。
他愣了愣,鼠标不受控制地点开。
一张扫描件弹出来:医院手术同意书。
日期是三年前,急性胃出血,患者签名——郭城宇。家属签字栏里,歪歪扭扭写着:姜小帅。
姜小帅呼吸停了一拍。那年他阑尾炎穿孔,醒来时医生说有人替他签了字,他只当是热心病友。
郭城宇的名字在旁边,像一枚暗器,突然扎回心脏。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郭城宇站在走廊灯下,衬衫领口敞着,锁骨处有一枚新鲜的牙印——姜小帅昨晚生气咬的。
他看见屏幕,脸色微变,一步上前合上笔记本。
“不是想瞒你。”郭城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天你痛得打滚,医院非要家属,我……来不及解释。”
姜小帅退后半步,后腰抵在桌沿,笑得比哭还难看:“海王当腻了,改行做慈善?”
郭城宇垂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我想当的,从来不止慈善。”
机房外突然传来导播的怒吼:“谁把直播通道断了?!”
姜小帅猛地抬头,才发现两人已经吵上内网,弹幕正在疯长——
【我听到了什么?海王偷偷签手术?】
【话痨别怂!亲他!】
【这门锁死,钥匙我吞了!】
清晨的体检环节原本只是走个过场。
节目组把别墅客厅改成临时诊室,白色帘子一拉,像给所有秘密装上聚光灯。
汪硕排在最后,脸色白得跟帘子一个色号。
护士拍拍椅背,笑得温柔:“抽血,袖子卷一下。”
汪硕往后缩:“我晕血……”
池骋端着一杯黑咖啡,慢悠悠踱过来,杯口热气挡住他眼底那点冷意:“怕晕,还是怕别的?”
汪硕肩膀一抖,只能坐下。
针头还没碰到皮肤,护士忽然“咦”了一声,拿起他的下巴左右看:“假体边缘有点红,注意别压。”
空气瞬间凝固。
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鉴定书从汪硕口袋滑落,纸角正好翻在镜头前——下颌硅胶植入,日期清清楚楚。
弹幕炸了锅。
【假脸小白兔?】
【池总被迫营业实锤!】
郭城宇靠在墙边,忽然打了个响指。投影大屏亮起,地产大佬和岳悦的亲密照并排出现,标题加红:#塑料前任联盟#。
汪硕猛地站起,椅子翻倒在地,发出巨响。
凌晨三点,节目组紧急加开直播。
沙发不够大,四个人挤在一起,膝盖碰膝盖。
吴所畏手里攥着一罐柠檬茶,拉环已经开了,却没喝。酸味飘出来,像某种警告。
主持人声音发飘:“池总,您参加综艺的真正目的?”
池骋没看镜头,只侧过脸,掌心覆在吴所畏手背上,十指相扣:“追他。”
吴所畏睫毛颤了颤,手指收紧,仿佛怕对方下一秒就会松。
主持人又把话筒转向他:“网友说你倒贴,回应?”
吴所畏掏出手机,亮出通讯录置顶——
备注只有四个字:金主爸爸。
后面跟着一个灰色括号:已领证预备役。
弹幕瞬间卡成PPT。
郭城宇接过话筒,目光掠过姜小帅:“三年前签字那一刻,我就想把他绑回家。”
姜小帅捞起沙发上的靠垫砸过去,耳根通红:“海王想靠岸,我批准了。”
直播信号突然花屏,最后一帧定格在四人交叠的手。
风更大了,窗框被吹得哐当作响。
机房角落的备用钥匙串突然掉落,金属撞击地面,清脆一声。
吴所畏弯腰去捡,指腹摸到钥匙边缘的细小刻痕——
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母C。
他把钥匙攥进掌心,抬头看向池骋,眼睛亮得吓人。
“台风要来了。”
池骋明白他的意思,低低笑了一声:“那就别走了。”
屋外,第一滴雨砸在玻璃上,像某种倒计时。
他们谁都没动,仿佛在等待一场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