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波尔多午后的风卷着葡萄香，像一场迟迟不肯落幕的盛宴。私人飞机停在跑道尽头，舱门敞开，像一只安静却急不可耐的巨鸟。

吴所畏站在舷梯下，指节被风吹得发白。手机屏幕上，那封匿名邮件的标题仍旧鲜红——

“最后四个名额，夫妻需共同签字，起飞前一小时截止。”

再往下滑，池氏并购案的加急函静静躺在收件箱，像一把无声抵在他腰后的刀。

他抬头，池骋就站在三步之外，西装外套搭在手肘，衬衫领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不肯倒的旗。

“我留下。”池骋先开口，声音低却笃定，“项目可以黄，股价可以跌，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签什么冻卵。”

吴所畏握紧又松开拳，掌心里全是汗。

“你回去。”他声音发哑，却一字一顿，“孩子可以等，事业不能。我赌不起你输。”

十米外，另一场对峙同时上演。

郭城宇捏着那张泛黄的《十年自由协议》，纸边已经被他揉得发毛。

姜小帅倚在行李车上，脚尖点地，笑得吊儿郎当：“当年我怕耽误你，签了这破玩意儿。现在……我怕耽误我自己。”

郭城宇垂眼，把协议折成一架纸飞机，手腕一抖，白色纸翼掠过夕阳，像要飞进远处的葡萄园。

“十年太长。”他说，“我只要现在。”

姜小帅愣了愣，随即跳上车，拍了拍金属栏杆：“那就一起飞，事业在哪家就在哪。”

跑道四周，长辈、律师、扛着长枪短炮的狗仔围成半圆，像一场荒诞的舞台剧。

闪光灯此起彼伏，却没人敢越过那条黄色警戒线。

直播间弹幕刷到飞起，服务器不堪重负，画面卡成PPT。

【事业和爱情只能二选一吗？】

【冻卵还能线上签？时代变了】

【双飞闯天涯给我锁死！】

池骋侧过身，把电脑搁在引擎盖上，屏幕里是等待接入视频的会议室。

他握住吴所畏的手，面向镜头，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收音麦收得清清楚楚——

“并购案我带回去做，三天之内给董事会结果；冻卵我们线上签，科技不等人，但人更不能被时间追着跑。”

一句话，像往沸腾的油锅里浇了勺冷水。

弹幕瞬间被“池总杀疯了”刷到看不见人脸。

另一边，郭城宇抬手，把剩下的协议碎片抛向空中。

纸屑被风吹得四散，像一场迟到的雪。

他揽住姜小帅的肩，对镜头挑眉：“十年协议作废，改成一百年，到期再续。”

姜小帅笑得牙不见眼，眼角却有点红：“一百年太短，下辈子也得继续讹你。”

夕阳一寸寸坠进葡萄园，跑道灯依次亮起，像一条金色的河。

长辈团第一次集体沉默。

池老爷子拄着拐杖，半晌憋出一句：“生娃记得发定位。”

郭妈妈把保温杯塞进儿子怀里：“枸杞菊花茶，降火。”

最后三十秒。

四人几乎同时转身，踏上舷梯。

吴所畏回头，看见岳悦站在人群最外缘，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手里却举着一块小小的牌子——

“祝你幸福，真的。”

他笑了笑，冲她扬了扬手里的电子笔，算是告别。

舱门关闭，飞机开始滑行。

跑道灯化作金色丝线，被速度拉成流光。

机舱里，池骋打开电脑，远程会议接入，屏幕上的高层们神色各异。

他把耳机递给吴所畏：“一起听？”

吴所畏戴上耳机，侧头靠在他肩上，点开冻卵中心的电子合同。

空白签名栏光标闪烁，像一颗安静等待的心跳。

后排，郭城宇把姜小帅按进怀里，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新航线，第一站——回家。”

姜小帅踢了他一脚，却没舍得用力：“回家之前，先把奶狗从货舱接上来，它们晕车。”

飞机拉升，波尔多迅速缩成一块紫绿相间的拼图。

云海上，夕阳像打翻的蜜糖，把每个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软的光。

池骋合上电脑，捏了捏眉心，吴所畏把毯子盖到他腿上。

郭城宇摘下耳机，听见姜小帅轻声哼起一段跑调的rap，歌词乱七八糟，却莫名好听。

广播响起，机长声音温柔——

“欢迎登机，本次航班终点——余生。”

——

彩蛋一

跑道尽头，粉丝捡齐协议碎片，拼成完整的一百周年续约书，挂在超话置顶，配文：

“纸短情长，余生请多指教。”

彩蛋二

飞机尾翼喷漆更新：C&W·G&J·Next Stop：Forever

塔台工作人员拍照发微博，评论区一片尖叫。

彩蛋三

冻卵中心发来确认短信：线上签字成功，名额锁定——四位先生，欢迎随时回家。

吴所畏把手机递给池骋，池骋看了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发旋：“回家再慢慢商量，先睡。”

窗外，云海翻涌，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潮汐。

机舱内灯光柔和，四只奶狗被空乘牵着，跌跌撞撞跑过过道，尾巴摇成螺旋桨。

它们扑进主人怀里，鼻尖蹭过指尖，像在说——

别怕，余生很长，我们一起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