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联欢会的舞台上,叶寸心抱着吉他弹唱。灯光落在她身上,迷彩服换成了演出服,倒显得有些不习惯。唱到一半时,她看见雷战站在台下,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眼神亮得像藏了星星。
唱完下台,他把水递给她:“跑调了。”
“你才跑调!”叶寸心瞪他,却看见他手心藏着朵纸折的凤凰花,和她戒指上的图案一样。
“炊事班老王教的。”他把纸花塞给她,耳尖红得厉害,“说……新年得送点像样的。”
叶寸心把纸花别在衣襟上,忽然想起去年中秋,他也是这样,笨拙地把月饼递到她嘴边。原来再硬的汉子,心里也藏着块会开花的地方。
晚会散场时,雪下了起来。雷战把外套披在她肩上,两人踩着雪往宿舍走,脚印深浅交叠。叶寸心忽然停下,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你看,那七颗像不像我们的弹壳?”
雷战抬头,笑着握紧她的手:“像,最亮的那颗是‘家’字。”
开春后的战术考核,叶寸心带的新兵班拿了第一。她站在领奖台上,看见雷战站在谭晓琳身边,比她还激动,偷偷给她比了个“棒”的手势。
下台后,他把一个盒子塞给她:“给新兵的奖励。”
打开一看,是二十枚新弹壳,每枚都刻着个“勇”字。“当年我带的兵,每人都有一枚。”雷战的声音很轻,“现在,该传给他们了。”
叶寸心望着那群围着弹壳欢呼的新兵,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不是把故事讲完,而是把勇气传下去。就像雷战当年教她的,她现在教给新兵,一辈辈,在这片训练场上,生生不息。
傍晚的霞光里,雷战站在靶场边,看着新兵们练枪。叶寸心走过去,悄悄握住他的手。红绳上的十枚弹壳在风里轻响,像在说,有些路,走得再远,也别忘了一起出发的人。
接到援外任务通知时,叶寸心正在擦枪。雷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份作战方案,眉头拧得很紧。
“这次任务危险系数高。”他把方案放在桌上,“我申请带队,你留下。”
叶寸心抬头,眼里的倔强又冒了出来:“凭什么?我的狙击成绩比你好。”
“我经验比你多。”雷战的声音沉了沉,“听话。”
“我是你的战友,不是需要被护着的新兵。”她把枪往桌上一拍,枪托上的“战”与“心”撞出轻响,“当年你说,特种兵要并肩作战,现在不算数了?”
雷战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算。那这次,你当我的观察手。”
叶寸心笑了,眼里的光比瞄准镜还亮。她知道,他不是怕她受伤,是怕自己护不住她。可有些风雨,总得一起闯,才不算辜负那些刻在弹壳上的约定。
援外营地的帐篷里,叶寸心对着地图标坐标。雷战坐在对面擦枪,烛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壁上,像幅安静的画。
“明天的任务,你跟紧我。”他忽然说,手指在地图上的危险区画了个圈,“那里的武装分子很狡猾。”
“知道了,总教官。”叶寸心笑着应,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是枚弹壳,刻着“援”字,“加上这个,就十一枚了。”
雷战接过弹壳,串在红绳上。烛光下,他的侧脸柔和了许多,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叶寸心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他总爱板着脸,现在却会在她熬夜时,悄悄递杯热牛奶。
“等回去,我们就把风铃挂起来。”她轻声说。
雷战点头,握住她的手:“好。”
帐篷外的风声呼啸,像在为明天的任务伴奏。但只要两人的手握着,再大的风,也吹不散心里的暖。
任务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叶寸心趴在屋顶上,瞄准镜里的目标被精准锁定。雷战在楼下打手势,阳光落在他的战术背心上,红绳上的弹壳闪着光。
“可以射击。”他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叶寸心扣动扳机,目标应声倒下。撤退时,她看见雷战正扶着个受伤的当地孩子,动作温柔得不像个铁血教官。
“他跟当年鹰嘴崖那个孩子很像。”雷战把孩子交给医疗队,低声说。
叶寸心想起那枚刻着“崖”字的弹壳,忽然明白,有些善意,会像种子一样,在不同的土壤里发芽。
回程的直升机上,雷战靠在舱壁上打盹。叶寸心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看见他手里还攥着那串弹壳,“援”字被体温焐得温热。
回国那天,机场的阳光很暖。叶寸心推着行李箱,看见谭晓琳带着队员们在出口等着,手里举着“欢迎回家”的牌子。
“寸心姐!雷神!”林小雨冲过来,抱住她就哭,“我天天看新闻,吓死了!”
雷战拍了拍林小雨的肩,目光却落在叶寸心身上,带着化不开的温柔。叶寸心忽然发现,队员们的脖子上,都戴着枚刻着“安”字的弹壳——是她出发前偷偷给大家准备的。
“这是……”她眼眶一热。
“谭队说,你们会平安回来的。”林小雨擦着眼泪笑,“我们天天摸着它许愿呢。”
叶寸心望向雷战,他正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原来有些牵挂,不用挂在嘴边,早就在彼此心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休整期的第一个周末,雷战带叶寸心回了趟老家。他家在一个小山村,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枝繁叶茂的。
“我妈总说,这树能挡灾。”雷战指着树干上的弹痕,“那是我第一次探亲回来,带着枪套蹭的。”
叶寸心摸着那道浅痕,忽然看见屋檐下挂着串风铃,是用旧弹壳做的,风一吹,叮当作响。“这是……”
“我爸做的,他以前是猎户。”雷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弹壳能辟邪,保佑我平安。”
叶寸心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总爱收集弹壳。那些刻在上面的字,不仅是他们的故事,更是一代代人对平安的期盼。
晚上吃饭时,雷战的母亲拉着她的手,往她口袋里塞了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枚磨得发亮的弹壳,上面刻着个“福”字。“这是老辈传下来的,给你。”
叶寸心攥着弹壳,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归队后,叶寸心成了火凤凰的狙击教官。她带新兵训练时,总爱讲雷战教她的那些事——如何在暴风雪里瞄准,如何从影子里找敌人,如何把弹壳擦得发亮。
“叶教官,你跟雷神是不是……”新兵们总爱起哄。
叶寸心板起脸,却会在转身时偷偷笑。雷战路过训练场时,总会站在远处看她,手里拿着她当年摔破的那只战术靴,修得整整齐齐。
有次训练结束,叶寸心在军械库发现那把旧狙击枪旁,多了个新盒子,里面是二十枚刻着“承”字的弹壳。“给你的新兵。”雷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们知道,火凤凰的精神,得接着传。”
叶寸心望着那些弹壳,忽然觉得,所谓幸福,就是你想做的事,正好有人懂,有人陪。
雷战生日那天,叶寸心给他做了碗长寿面。食堂的灯光昏黄,他吃得很慢,眼角的皱纹里都带着笑。
“当年在边境,过生日就啃压缩饼干。”他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弹壳,刻着“岁”字,“三十岁生日那天,我以为自己活不过当晚,就刻了这个,没想到……”
“没想到会遇到我。”叶寸心接过弹壳,串在红绳上,“以后每年生日,我都给你做长寿面。”
雷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蹭着她的戒指:“好。”
窗外的月光落在桌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红绳上的十三枚弹壳轻轻晃动,像在为这段走过风雨的岁月,唱着温柔的歌。
军区组织战术交流赛,叶寸心和雷战组成搭档。决赛那天,看台上坐满了人,谭晓琳举着相机,笑得比谁都开心。
最后一轮是模拟反恐,叶寸心负责狙击,雷战负责突入。配合得像一个人,从瞄准到突入,分毫不差。裁判宣布他们获胜时,叶寸心转身,撞进雷战怀里。
“我说过,我能超过你。”她仰头笑。
“是,你赢了。”雷战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轻得像羽毛,“赢了我的一辈子。”
看台上爆发出掌声,林小雨他们吹着口哨喊:“在一起!”
叶寸心摸着脖子上的红绳,十三枚弹壳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在说,有些比赛,从来不是为了分出胜负,而是为了证明,两个人的力量,能抵过千军万马。
接到转业通知时,叶寸心正在收拾军械库。那把刻着“战”与“心”的狙击枪被她擦得锃亮,放进长箱子里,旁边摆着那串弹壳。
“舍不得?”雷战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个转业证,“我也申请了。”
叶寸心抬头,眼里的泪掉了下来:“我们去哪?”
“去你爸那学军械,或者回我老家种果树。”雷战笑着说,“你选。”
“我选……”叶寸心扑进他怀里,“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都行。”
收拾东西时,叶寸心发现雷战的背包里,藏着张泛黄的纸,是她刚入队时写的保证书,歪歪扭扭的写着“要当最好的特种兵”。旁边还有他的批注:“做到了。”
原来有些承诺,他比她记得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