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晨雾还裹着村口，远处的蜀葵丛只露着模糊的绿影。蓝背心揣着蜀葵籽醒了，轻手轻脚摸出屋，见廊下的月季花盆上凝着层薄霜，赶紧跑回屋取了块旧布，蹲在花盆边小心擦着——叶片上的霜化了，留下点点水珠，倒像是苗儿在眨眼睛。
“这么早起来护苗？”叶寸心端着铜盆出来泼水，见他冻得鼻尖发红，把刚温好的姜茶递过去，“先喝口暖身子，等雾散了再摆弄。”蓝背心捧着搪瓷杯，热气熏得眼睛发亮：“叶姐姐，蜀葵籽啥时候能种呀？我昨晚把籽儿揣怀里暖了半宿。”叶寸心笑着点他的额头：“急什么？等雷战哥他们把花坛的土翻松，就给你留块最向阳的地。”
说话间，院门外传来铁锹碰撞的声响。雷战和林哲扛着工具往村口走，身后跟着李大爷和几个村民，每人都拎着锄头，鞋上沾着晨露打湿的泥。“昨儿说好了帮着翻土，咱可不能误了时辰！”李大爷拄着锄头，嗓门亮得穿透晨雾，“等花坛弄好，我天天来这儿给花浇水！”
蓝背心也想跟着去，叶寸心把装着蜀葵籽的小布包塞进他口袋：“先把馒头热了给大家当早饭，等会儿再去也不迟。”她掀开灶上的笼屉，昨晚张婶送的白面馒头还带着余温，蓝背心赶紧找了个竹篮，把馒头一个个码好，又拎上壶姜茶，踩着露水往村口跑。
到了村口，林哲正用绳子拉着花坛的边界，雷战和村民们已经挖开了半圈土，新翻的泥土带着潮气，在雾里泛着暗褐色。“大家先吃馒头歇会儿！”蓝背心把篮子递过去，李大爷拿起个馒头咬了口，指着旁边一片空地：“这儿土肥，种蜀葵准能长到一人高！”蓝背心赶紧摸出口袋里的蜀葵籽，放在那片空地上，像是给籽儿占好了位置。
雾渐渐散了，太阳从东边冒出来，把花坛的土照得暖融融的。雷战挖着土，忽然碰到个硬东西，扒开土一看，是块旧砖头，上面还带着点红色的漆。“这砖头正好用来砌花坛的边！”他把砖头递给林哲，林哲掂了掂：“够结实，多找几块，省得再去买新的。”村民们听了，都低头在土里找，不一会儿就凑了小半堆旧砖头，码在旁边像座小小山。
叶寸心也来了，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她连夜缝的布手套——村民们挖土时手都沾了泥，有的还被草根划破了小口子。“大家戴上手套，别伤着肉。”她把手套分给众人，李大爷戴上试了试，笑着说：“比我家老婆子缝的还合手！”
蓝背心没戴手套，蹲在那片空地上，用小铲子一点点松着土，想给蜀葵籽先刨个小坑。林哲走过来，教他把土块捏碎：“土要细，籽儿才能透气，出芽才快。”蓝背心跟着学，把土捏得像面粉似的，又小心翼翼地把蜀葵籽放在坑里，盖了层薄土，还在旁边插了根小木棍做记号。
“等蜀葵长出来，我天天来浇水，还要给它拔草。”蓝背心摸着盖好的土，眼睛亮晶晶的。雷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路修好了，路过的人都能看见你种的蜀葵，说不定还会问这花是谁种的呢。”蓝背心听了，脸有点红，却忍不住笑得露出了牙。
中午时，花坛的土已经翻得差不多了，四周围上了旧砖头，像给花坛镶了道边。大家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歇脚，蓝背心又跑去拎了壶姜茶，给每个人倒上。李大爷喝着茶，望着翻好的花坛，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平整路基的师傅们，忽然说：“等路通了，花坛开了花，咱们村就像个大花园，城里来的人见了，保准羡慕！”
蓝背心望着花坛里的小木棍，又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蜀葵籽——他想多留几颗，等过几天再种，这样就能有更多的蜀葵开花了。风从东边吹过来，带着太阳的暖意，吹得旁边的蜀葵丛沙沙响，像是在应和着他的盼头。他忽然觉得，这新翻的土、码好的砖，还有手里的蜀葵籽，都藏着春天的影子，藏着让人心里踏实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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