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天台的门被重重关上，回声在周湘耳中久久不散。她的手指还残留着由淼的温度，但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她拍到了..."由淼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如果照片传出去..."

周湘强迫自己深呼吸，职业本能开始分析各种可能性。"不一定。成员E性格谨慎，可能会先报告公司。"

"那更糟！"由淼抓住周湘的手臂，指甲几乎陷入她的皮肤，"公司会立刻把我们分开，雪藏，甚至..."

"嘘..."周湘将由淼拉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先别想最坏的情况。我们需要冷静。"

但周湘心里清楚，在这个行业里，同性恋情比异性恋情更加敏感。尤其是她们正处于Center选拔的关键时期，任何负面新闻都可能断送前程。

回到宿舍，周湘彻夜未眠。凌晨三点，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经纪人发来的简短消息：「明天9点，公司会议室。单独来。」

周湘的心沉到谷底。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由淼的宿舍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敲了门。由淼立刻开门，显然也没睡，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公司找我了，"周湘低声说，"明天上午。"

由淼咬着嘴唇，"我也是...同一时间。"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上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周湘伸手想拥抱由淼，但走廊尽头的摄像头让她缩回了手。

"不管发生什么，"周湘最终只说了一句，"记住我们在天台说过的话。"

第二天，周湘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电梯里，她遇到了成员E，两人都僵住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成员E小声说，眼睛盯着地面，"照片已经删了，但..."

"但什么？"周湘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尖锐。

"有人...可能已经转发出去了..."

周湘感到一阵眩晕。电梯门打开，她机械地走向会议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会议室里坐着制作人、经纪人和公司高层，气氛凝重得几乎实质化。周湘被要求坐在长桌另一端，像受审的犯人。

"周湘，"总监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公司培养你五年，不是让你在这种关键时刻闹绯闻的。"

周湘的手指在桌下绞在一起，"总监，事情不是..."

"照片已经在几个粉丝群流传了，"经纪人打断她，"虽然模糊，但足以辨认出是你们。"

制作人推过来一部平板，屏幕上显示着粉丝论坛的热门帖子：《震惊！周湘和由淼天台密会实锤？》。帖子已经有上千条回复，评论区一片混乱。

"我的天哪，是真的吗？"

"早就觉得她们不对劲，双人舞时眼神太暧昧了！"

"恶心！偶像怎么能这样欺骗粉丝？"

"支持姐姐们追求真爱！"

"周湘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由淼肯定是借机上位！"

周湘的视线模糊了，那些文字像刀子一样刺进心里。五年来，她一直谨言慎行，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成为话题中心。

"公司已经准备好声明，"总监推过来一张纸，"你们两人都将否认这段关系，称只是排练后在讨论舞蹈动作。之后我们会尽量减少你们的同台机会，等风波过去。"

周湘盯着那张纸，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在灼烧她的眼睛。撒谎，还是失去一切？这个选择太过残酷。

"由淼知道这个决定吗？"她轻声问。

"她正在隔壁会议室接受同样的通知，"总监冷冷地说，"希望你们都能以大局为重。周湘，你作为资深成员，应该更清楚偶像的职责。"

会议结束后，周湘在洗手间里干呕了半天。她洗了把脸，抬头时在镜中看到由淼站在身后，脸色惨白。

"他们要我们撒谎，"由淼直接说，声音嘶哑，"我拒绝了。"

周湘猛地转身，"什么？你...你怎么能..."

"因为我厌倦了隐藏，"由淼的眼睛里燃着倔强的火焰，"我喜欢你，这有什么错？"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周湘压低声音，"这是我们的职业生涯！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吗？"

由淼抓住周湘的手，"所以我们应该屈服？否认自己的感情？那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周湘甩开她的手，"你太天真了！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运作的！如果你还想站在舞台上，就必须遵守规则！"

由淼像被扇了一巴掌般后退一步，"我以为...你至少会支持我。"

周湘想说些什么，但由淼已经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洗手间里，耳边回荡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接下来的三天，公司陷入了危机公关模式。声明还是发了，但措辞模棱两可，既没有明确否认也没有承认。显然由淼的抵抗起了作用，但代价是公司高层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

网络上的风暴越演越烈。粉丝群体彻底分裂成两派："支持派"认为偶像也有恋爱的权利，"反对派"则谴责她们背叛了粉丝的信任。更糟的是，Center选拔投票中，周湘和由淼的票数开始剧烈波动，其他成员的票数则稳步上升。

排练室里，气氛凝重到几乎令人窒息。成员们分成小团体窃窃私语，投向周湘和由淼的目光充满探究。两人按照公司要求保持距离，连眼神交流都尽量避免。

第四天早晨，周湘的经纪人打来紧急电话："今天下午的粉丝见面会取消了，改成了新闻发布会。公司决定暂停你们两人所有活动两周。"

周湘握紧手机，"由淼也是？"

"尤其是由淼，"经纪人的声音带着不满，"她拒绝配合公司的态度让高层很恼火。周湘，我建议你在这段时间好好考虑清楚，是否要继续这段...关系。"

挂断电话，周湘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她打开粉丝论坛，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糟。有人发起联名信要求她们退出组合，甚至有极端粉丝在公司门口拉横幅抗议。

而在一片骂声中，一个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由淼周湘双人舞全记录——那些被忽略的真心瞬间》。帖子作者整理了她们所有同台表演的片段，指出那些看似专业的互动中隐藏的真情流露。评论区里，不少粉丝表达支持：

"她们在一起时的化学反应是真实的！"

"偶像也是人，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这样的感情反而让表演更有感染力！"

周湘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和由淼共舞的每一个瞬间，那种默契和快乐确实无法伪装。也许...由淼是对的？也许真实地活着比完美地表演更重要？

正当她陷入思绪时，手机震动起来，是由淼发来的消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后悔。你呢？」

周湘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不知该如何回复。她爱舞台，也爱由淼，为什么必须二选一？

下午的新闻发布会，公司安排她们分开坐，中间隔了三个成员。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你们是否承认恋爱关系？"

"这是否会影响团队形象？"

"有粉丝表示感到被背叛，你们怎么看？"

公司公关人员不断打断问题，代她们回答。周湘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就在这时，后排一个年轻女孩突然站起来，直接对着由淼喊道："由淼！请你亲口回答，你和周湘到底是什么关系？"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镜头转向由淼，周湘的心跳几乎停止。

由淼看了看公司高层警告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个执着的粉丝。然后，她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站起身，走向周湘，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她的手。

"周湘前辈是我最尊敬的人，"由淼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会场哗然。闪光灯如暴雨般亮起，周湘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她看着由淼坚定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勇气。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周湘站了起来。她没有松开由淼的手，而是面对镜头，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是的，我们...在一起了。但这不会影响我们对舞台的热爱和承诺。"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公司高层倒吸冷气的声音，看到经纪人绝望的表情，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由淼转向她，眼中的光彩比任何聚光灯都要耀眼。

发布会在一片混乱中结束。公司高层暴怒，当场宣布暂停她们所有活动，无限期雪藏。但走出会场时，周湘却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

"后悔吗？"由淼小声问，手指悄悄勾住她的。

周湘摇摇头，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回握由淼的手，"只是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能会很艰难，"由淼坦承，"但至少我们不用再隐藏了。"

当晚，网络彻底爆炸。话题#周湘由淼出柜#登上热搜榜首，评论区两极分化严重。但在一片喧嚣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支持声音出现了——几位团队成员公开表态尊重她们的选择，越来越多的粉丝开始呼吁理解和包容。

凌晨时分，周湘收到一条来自总监的短信：「明天上午10点，我的办公室。单独谈谈。」

由淼躺在周湘宿舍的床上，紧张地看着她，"会是什么？"

周湘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解约通知，也许是最后通牒。"她躺下来，将头靠在由淼肩上，"但无论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风暴还未结束，但至少，她们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