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骗子归来

\[正文内容\]

我攥着那截红绳，指节都泛白了。控制室里全是灰尘，警报灯闪得人眼晕。墙上贴满照片，从穿开裆裤到长大成人，每张合影都在记忆里被改过无数次。扳手突然在地砖上震了一下，我抬头就看见窗外有影子晃过。

糖纸在我掌心抖动，上面渗出荧光字迹："他们来了"。

防爆门哐当一声被踹开，阿强举着枪冲进来。我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上操作台。红绳擦着皮肤滑过，在手腕留下一道血痕。

"把芯片交出来。"他说话时嘴角抽搐，像条疯狗。

我扯开卫衣拉链，金属片在胸前一闪："要这个？来拿啊。"

他扣扳机的手指顿了顿。我知道他在看我锁骨下的编号——LTB-07，失败品的烙印。

糖粉从断开的红绳里漏出来，在地上慢慢聚成字："去找糖骗子"。

我突然笑了。十七次重置记忆，每次任务结束都要注射遗忘剂。可每次醒来，第一反应都是摸口袋里的糖纸。

童年画面不受控地涌上来。那天暴雨，我们逃出实验室，他把我推进通风管，自己却被抓住。最后塞给我的是颗糖，说："小满快跑，记住我叫糖骗子。"

现在轮到我说这句话了。

阿强开枪了。子弹擦过耳际，我踉跄着撞翻操作台。糖纸自动吸附在监控探头上，整个控制室瞬间陷入黑暗。扳手又开始震动，这次是倒计时。

我摸到启动按钮，摇篮曲从通风管传来，和父亲实验室里放的一模一样。

"密码是你生日。"我对着空气说，其实是在告诉他——去找糖骗子。

阿强扑过来时，我掀开金属板露出数据线。倒不是想求饶，是要把记忆传输到主控终端。十七次人生，第一次想为自己活。

机械臂撕开衬衫的瞬间，我看见玻璃映出自己的倒影。LTB-07的投影旁，缓缓浮现出LTB-01。原来我一直找的人，终于来了。

火光吞没一切前，我把最后的记忆压缩成一粒糖浆。远处传来玻璃碎裂声，带着体温的红绳突然绷直，指向逃生通道。

我闭上眼睛，等着意识消散。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脸上，睁开眼才发现是他的眼泪。

他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穿着件褪色蓝布衫，袖口磨得起毛边。右眼角有道疤，小时候打架留下的。他伸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血和灰。

"小满..."

我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挤出来，像生锈的齿轮碾过铁皮。这声音让我胸口发紧，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抓着我的肩膀，指节硌得疼。

"跟我走。"

我摇头，喉咙里堵着什么。红绳还在他手里绷着，糖粉顺着缝隙往下掉。那些糖粉落在地上，慢慢勾勒出歪歪扭扭的字——"会永远保护你"。

"你配不上我。"我说这话时，声音比想象中稳。他手一抖，红绳差点脱手。

阿强的脚步声逼近。我掰开最近的糖包，糖粉洒在他虎口茧子上。那是握扳手留下的茧，和小时候一样。他眼神闪了闪，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当年的事，"他声音发涩，"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扯了扯嘴角。衬衫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下LTB-07的印记。他喉结动了动，我看得很清楚。

扳手突然剧烈震动，打断这诡异的对峙。倒计时还剩三分钟。

"走！"我推他一把。他没动，反而伸手想拉我。

红绳在两人之间绷得更紧。糖粉簌簌往下掉，拼出新的字："去找糖骗子"。

他突然笑了，笑得苦。转身要走时，我抓住他卫衣帽子。里面掉出张糖纸，上面渗出血字——"记得分糖"。

记忆像洪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天，两个小孩蜷在通风管里。他塞给我最后一颗糖，说："小满快跑，记住我叫糖骗子。"

我松开手。他消失在火光尽头，红绳还在我掌心发烫。

阿强举枪追上来时，我往反方向跑。身后传来枪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我没敢回头。

通风管里爬行时，红绳突然绷直。糖粉在前方铺成路标，指向更深的黑暗。扳手震动频率变了，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糖浆记忆球在我口袋里发烫，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男孩的脸。那不是陆天昊，也不是阿强。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握着半块红绳。

我突然明白林小满为什么总说"去找糖骗子"。原来真正的糖骗子，从来都不是她。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熟悉的糖纸摩擦声。我加快爬行速度，扳手指引的方向越来越亮。

"会永远保护你..."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机械混响。

我攥紧糖浆记忆球，朝着光明爬去。身后，红绳断端长出微型机械蜘蛛，悄无声息地往回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