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宣仪是在整理旧物时翻到那个陶艺杯的。
杯子被放在储物箱最底层，裹着一层防尘布，杯壁上还留着两道交叠的指纹，一道深一道浅，像当年没说出口的话。她指尖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忽然想起陶艺坊里转盘转动的嗡鸣，想起他颈窝传来的温热气息，还有他偷偷在杯底刻下又划掉的那个“Z”。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工作室发来的跨年晚会嘉宾名单，翟潇闻的名字赫然在列。她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三秒，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把名单转发给助理，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其实那天后台擦肩而过时，她余光瞥见了他。他比三年前高了些，肩背更挺拔了，只是眼神里的局促，和当年在练习室里撞进她怀里时如出一辙。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却还是扯着身边人的手臂，笑着转开了话题。
后来在台上唱那首《星光和晚风》——那首本该和他一起完成的舞台，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时，她忽然想起他闭眼摸冰美式时的专注，想起他耳尖发红的样子，想起雨里那杯三分糖珍珠奶茶，杯壁上的水珠沾在她指尖，凉得像他没赴的那场道歉。
散场时，助理说“翟潇闻好像在后面看着你”，她脚步没停，只把围巾又紧了紧。长沙的冬天风很大，吹得人眼睛发酸，她想起自己住院时，姐妹们替她抱不平，说“这种人不值得”，想起他那条迟来的解释消息，想起后来再也没亮起过的对话框。
有次团队聚餐，电视上在放他的采访。记者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他沉默了很久，说“有过一个没送出去的道歉”。镜头扫过他泛红的眼尾，像极了当年练习室里，他被她点中胸口时的模样。
坐在对面的孟美岐突然开口
万能人物孟美岐：还想着呢
吴宣仪低头搅了搅杯子里的奶茶，三分糖，珍珠煮得糯糯的，是他当年爱喝的款。她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其实她早就把他的微信加回来了。
就在半年前，清理黑名单时，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一片深蓝色的夜空，像他当年说的“夜空”，鬼使神差地点了“恢复联系人”。可对话框始终是空的，她没发过消息，他也没有。
就像跨年那晚，她在烟花炸开时，其实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舞台侧幕，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手里攥着个保温杯，杯身上印着的向日葵图案，和当年她画在加油卡片上的一模一样。
她知道他没走。
就像他大概也知道，她手机相册里还存着那张练习室的偷拍照——镜子里两道交叠的影子，他的耳朵红得像樱桃，她的发梢沾着细碎的汗。那张照片，她没删，只是设成了私密相册，密码是他的生日。
整理完旧物，吴宣仪把陶艺杯放回储物箱，重新裹好防尘布。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空荡荡的茶几上，像那年江边沉下去的日落。
整理完旧物，吴宣仪把陶艺杯放回储物箱，重新裹好防尘布。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空荡荡的茶几上，像那年江边沉下去的日落。
她忽然想起他说过“每个细节都记得”，想起他递过来的外套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想起雨里那杯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奶茶。原来有些心动，不是被浇灭了，是被藏起来了，藏在时间的褶皱里，藏在没加好友的对话框里，藏在每次听到他名字时，那瞬间停滞的呼吸里。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平静的脸。她知道，有些人这辈子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就像那杯没送出去的奶茶，那首没合唱完的歌，那两个刻在陶艺杯上、终究没能重叠的指纹。
遗憾吗？
或许吧。
可这世上最无奈的，从来不是忘记，而是明明记得所有细节，却只能在漫长的岁月里，看着那些回忆发潮、褪色，最终变成心口一道浅浅的疤，碰一下，还是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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