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香樟叶掠过物理系公告栏，林溪之盯着那张泛黄的课程表，指尖在"量子力学A（周延）"几个字上顿了顿。旁边的室友撞了撞他胳膊："快看，传说中的冰山教授就在三楼办公室，据说挂科率比校草的脱单率还高。"
林溪之咬着半块三明治抬头，正对上走廊尽头的目光。男人穿着深灰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正捏着一份教案。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扫过他时连空气都仿佛降了温。
"周、周老师好。"林溪之嘴里的面包差点喷出来，手忙脚乱地鞠躬，后腰撞到公告栏的金属边，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延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擦着他肩膀走过去。擦肩而过时，林溪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旧书本的油墨味，像秋日午后晒透的图书馆。
第一堂课就出了岔子。林溪之熬夜打游戏睡过头，冲进阶梯教室时，周延正在写板书。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他站在讲台中央，背影挺拔得像株沉默的杉树。
"报告。"林溪之喘着气扶门，全班目光"唰"地集中过来。
周延转回身，镜片后的目光在他凌乱的头发上停留半秒："林溪之？"
"是。"他下意识立正，引来一阵低笑。
"量子隧穿效应的概率公式。"周延放下粉笔，抱臂看着他，"写在黑板右侧。"
林溪之的脸瞬间涨红。昨晚满脑子都是游戏里的boss技能，哪还记得什么公式。他攥着衣角挪到黑板前，粉笔在手里转了三圈，只画出个歪歪扭扭的波函数。
"下课后，来我办公室。"周延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林溪之的后颈泛起凉意。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周延翻着他的作业本，红色批注像一道道伤疤。"这里，"他点着其中一页，"薛定谔方程的边界条件错了。"
林溪之盯着那行字，感觉耳朵在发烫："我...我会改的。"
"下周小测，"周延合上本子推回来，"再挂科，这门课你就不用来了。"他起身去接水，林溪之盯着他放在桌角的保温杯，突然发现杯身上印着只卡通猫咪，和他高冷的样子完全不符。
为了不挂科，林溪之开始泡图书馆。物理系的藏书架像迷宫，他抱着一摞书找座位，却在转角撞上个人。《粒子物理导论》哗啦啦散了一地，其中一本正好砸在对方锃亮的皮鞋上。
"对不住对不住！"他慌忙去捡，手指却先一步触到另一只手。周延的指尖比想象中温热，林溪之像触电般缩回手，却把书推得更远。
"需要帮忙吗？"周延弯腰，捡起最底下那本，封面上还沾着他刚洒的半杯可乐。
"啊...这个我赔您新的！"林溪之看着污渍欲哭无泪，这本书还是图书馆的珍藏本。
周延抽出纸巾擦了擦封面："不用。"他把书摞好递过来，"第三阅览室有空位。"
那天下午，林溪之总觉得周延在看他。他偷偷抬眼，正撞见对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后来他才发现，那页纸上画着只潦草的小猫，旁边标着一行小字：猫的量子态观测记录。
小测成绩出来那天，林溪之在布告栏前跳着够自己的名字。突然头顶落下一张成绩单，周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第五行第三个。"
他接住纸，看到自己的名字旁边写着82分。"我及格了？"他惊喜地抬头，撞进周延带着笑意的眼睛。原来冰山融化的时候，是会发光的。
"晚上有空吗？"周延的手指在眼镜腿上蹭了蹭，"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物理主题咖啡馆。"
林溪之愣了两秒，突然想起室友说的话：物理系的助教群里都在传，周老师最近总打听哪个电竞社的小子经常泡图书馆。他看着周延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那些冰冷的公式定理之外，原来真的有无法计算的引力。
咖啡馆的玻璃柜里摆着原子模型蛋糕，林溪之戳着盘子里的黑洞慕斯："周老师，您保温杯上的猫..."
周延正在搅咖啡的手顿了一下："我侄女贴的。"他抬眼，灯光在镜片上投出暖黄的光晕，"不过，我挺喜欢的。"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溪之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明白，有些相遇就像量子纠缠，无论相隔多远，总会在某个时刻，产生奇妙的共振。
后来林溪之成了周延办公室的常客。有时是问问题，有时只是想看看那只印着猫咪的保温杯。周延会把他写错的习题圈出来，用红笔在旁边画个哭脸；会在他打瞌睡时，把自己的毛毯盖在他身上；会在雪天的傍晚，撑着一把大伞送他回宿舍。
平安夜那天，林溪之抱着包装好的苹果站在楼下。周延穿着驼色大衣走出来，围巾上沾着雪花。"给您的。"他把苹果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烫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周延接过苹果，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林溪之，"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薛定谔的猫，在观测的时候才知道生死。那我们呢？"
林溪之的心跳像失控的粒子加速器，他看着周延眼里的自己，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现在，观测结果出来了。"他红着脸跑开，没看到身后周延抬手抚上脸颊，围巾滑落下来，露出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第二天的量子力学课，周延讲到波粒二象性时，目光总往第三排飘。林溪之低着头在笔记本上画小猫，突然收到一张纸条：
"今晚七点，图书馆顶楼观测台。有猎户座流星雨。"
字迹有力又好看，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林溪之把纸条夹进课本，抬头时正对上周延的目光。阳光穿过窗户，在两人之间架起一座温暖的桥。
原来再高冷的星辰，也会为喜欢的人，划破整个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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